沈絮已经凉到全身都没了知觉,意识模糊,死死站在草坪的中央,脚底是毕沈岸和范芷云下午走过的红毯,面前是鲜花的拱门,花瓣都被雨水打得落了一地,只是拱门后面那张婚纱照依旧清晰,毕沈岸和范芷云穿着礼服相对而视,他眼里那样的柔情绵绵,沈絮太过熟悉,熟悉到仿佛自己还在梦里。
从医院出来,被司机送回学校,她一路都处于精神涣散的状态,但是走至宿舍门口的时候雨势开始变大,大到她睁不开眼,这场景又让她想到不久前,视频曝光,她从奶奶的墓地里回来,得到自己被学校开除的消息,她似乎也是这样脚底发软地神游到宿舍门口,一抬头,便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毕沈岸。
“这么大的雨,怎么把自己淋得这么湿?走吧,我接你回去……”这是当时毕沈岸搂着她说的话,可是如今依旧是下雨,他在哪儿?
不行,她要一个解释,就算是死刑犯,至少也还有一个替自己申辩的机会!所以沈絮没进宿舍,直接又返身往校门口走。
alex站在房檐下,看着花园里那道倔强站着的身影,不觉都有些佩服沈絮,怎么有这么倔的女人!
“沈小姐,我送你回去吧。雨这么大,你刚做完手术,身子会吃不消。”
她不说话,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缕缕黏在脸颊。
alex下午已经在医院里见识过她的倔脾气,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只能再劝:“沈小姐,还是走吧,毕总不会出来见你,今天是他和范小姐的婚宴,里面全是记者和宾客,所以就算他真想出来见你也脱不了身啊,何况他也找不到立场来见你!”
沈絮闭了闭眼,依旧目光直视:“你去告诉他,我只要听他一句解释,不会耽误他很长时间。”
“沈小姐,你别难为我了,我只是听命行事。”
“听到了吗?我只要他一句解释,如果他不肯出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站着,站到他肯出来为止!”沈絮突然转过头,目光凶冷地看着alex,那双被雨水洗刷得绝冷的眼,像是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alex第一次被沈絮震住,愣了几秒,还是转身打算回去,走至半路他又回去,把伞塞到沈絮手里。
“拿着,自己撑好,别跟身子过不去。”
沈絮不愿意拿,确切地说她是没有力气拿,整个身子站成了一个固定的姿势,仿佛动一动就会轰然倒下去,所以alex塞了几次伞依旧掉到地上,他也不强求了,叹口气回了宴会厅。
厅里的灯光依旧灭了,宾客开始跳舞。
alex找了很久才在角落里找到毕沈岸,他身上的礼服已经脱下来被他懒懒拿在手里,半个身子斜靠在酒架上,手里托着半杯香槟。
alex思虑几秒,还是决定走过去。
“毕总,我去劝过了,但是她还站在那儿,她说你不出去,她就站到你出去为止!”
傅毅取了伞跑到后花园,果然见雨帘中站着一个倔强的身影。
“你疯了吗?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这里等死?”他冲过去将西装脱下来裹到沈絮肩上,再将伞挪到她的头顶。
可是面前的女人丝毫未动,脚底已经有些站不住,些许摇晃,眼睛也被雨水浇到撑不开,但满脸的倔气,拳头握得发紧。
傅毅自然了解她的脾气,心疼又心恨,继续斥问:“你到底还来这里做什么?是要见他?如果真想见他,我带你进去!”
“……”沈絮依旧不动。
傅毅又急又气:“方枕夏,你个疯子,今天是他和范芷云的婚礼,他不可能出来见你,所以听话,我送你回去好吗?”
“我不回去,我要等他出来,我要他给我一个解释!”
“你要他给你什么解释?他和范芷云已经结婚了,之前开了记者见面会,现在你就站在他举办婚礼的酒店,在你几百米之外的大厅,他正牵着范芷云的手,这样明显的解释还不够吗?你还要什么解释?”傅毅一路斥候,绝冷的声音混着雨,一点点浇到沈絮心口。
是啊,他高调地和范芷云结婚,甚至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并安排alex去逼她打了孩子,她到底还在等什么解释?
可是,沈絮闭起眼睛,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回答傅毅:“那是他对全世界的解释,不是对我,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对我,不相信!”
“疯子,你醒醒!”傅毅不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如此顽倔,他也乱了心绪:“醒醒可以吗?事情发展到现在,你还奢望他心软或者仁慈?毕沈岸是魔鬼,从来都只会伤人,他连怜悯都不会给你!”
“不,他也有温柔的时候,有的,我见过,很温柔……”沈絮似乎已经开始梦呓,傅毅那一刻才不得不承认,他这两年做的所有事都错了,大错特错,错到这辈子都没办法去弥补。
“方枕夏,对不起……先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不要,你松开我,我会一直站在这里,我相信他会出来。”沈絮挣脱开傅毅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再次退到雨里。
傅毅没有办法,只能走到她身边,替她撑伞挡雨,花园里瞬间就变成了两个“疯子”,秦素衣站在花园的入口处,看着傅毅在伞下,为了迁就沈絮的身高而微微躬身的背影,眼角全是寒气。
就这样维持“疯子”的姿态站了许久,沈絮才缓缓睁开眼,无力迷幻,眼前雨帘氤氲成雾气,周遭一切暗沉,她只看得见拱门后面那张毕沈岸和范芷云的合照,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