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徐凤年目送着苍寒一行人的远去,颇为心疼,心疼那两成聚灵丹还没有分到手。
另一边,苍寒也相当心疼,他心疼这一次闹的,怕是短时间里很难出来了。
以往时常夸耀他的王县尉,今日都是冷脸相陪,那过去谈笑风生的孔令虎,更是一言不发。
他知道,他深深的知晓,对于县令府的人来说,黑山域的这几个帮派,以正邪之分虽然谈不上邪,可却是恶!
若非有着王县尉镇守流芳城,仅凭老县令一人维持?
根本不可能。
简而言之,黑山域的帮派和县令府算得上互相敌对,平日里虽然平和的很,可一旦遇上事了,那就是血刃相见。
而今,眼看着平日里的大孝子,大才子竟与黑鸦帮参合在一起,他们心底间的苦涩,岂是五味杂陈可以一语概之。
质问与批评,都显得苍白无力。
沉默,似乎唯有选择沉默,再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时间缓缓流逝,出山,入城,回府。
今夜,府中盛是热闹,所有的姨娘都在,争相给苍寒夹菜,却绝口不提黑山之事。
他默默的吃着,感受着家的温暖,追忆着爹娘从小到大,从未责骂他的过往。
一切都历历在目,恍如此刻。眼角,不禁微微泛红。
这种有别于其他家庭严惩的家规,实际上并不轻松,反而相当沉重。
直至晚宴结束,姨娘退去,娘亲回避,桌上只剩父子二人。
“年少气盛,本是最为自在逍遥的年纪,却被我一直束缚着。”苍九缓缓起身,发自肺腑的轻轻摇头。
似关于这件事,已经思考了很久,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父亲言重了,此事,已有半年多,是孩儿没有告知。”苍寒随即起身,双手作一揖,微微的躬了躬身。
“为父不怪你,要怪就怪我那颗自私的心吧。”苍九摆摆手,似还沉浸在犹豫之中。
苍寒眼帘低垂,目光落在了屋外,若有所思:“孩儿以后不出去了。”
“不出去?正直芳华,却要活在小小的府中,小小的流芳城里么?”
“唉?”
面对着父亲话锋一转,苍寒愣是有些傻眼,有些不知所措。
“寒儿,为父确有私心,但也知道,不能一直的去扼制你,去扼制你的人生。”苍九好似在这一瞬,有所明悟一般,选择了让步。
“父亲……”苍寒目光流转,抿了抿嘴,有些不忍。
他没有想到一贯视他如珍宝,不舍磕碰丝毫的父亲,居然退让了。
“别多想,你只需答应我,往后少去就行,或换个名门正派玩玩。”苍九的脸上堆满了慈爱,目中含笑,如沐春风。
“好,”苍寒忙不迭的应下,绝不含糊,绝不作假。
“去吧,我有些累了。”
苍寒微微点头,面色复杂中,出了屋子。
苍九目送着,目中复杂更盛。他知晓寒儿向来懂事,更知晓,寒儿终归是长大了,有了自己选择的路。
关于苍寒半年来的事迹,他也就是在最近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没有直接道破。
而于眼下选择了退让,选择了放手。并非是对寒儿的失望,更不是无能为力。
仅仅,仅仅是因为先前苍九回想起这半年来的寒儿,比之当赌神那会,要开心很多。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开怀,无论是修为攀升后的喜悦,还是术法更进一步的舒畅,无一不彰显其中的乐趣,正合寒儿的心。
仿佛过去的作为,都是兴趣,仿佛历经多年,寒儿终于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如此,作为父亲,苍九又如何能忍心掐断呢。
难道要为了一己私心,断送苍寒的一生么?
喜欢的事,被阻止。
热爱的事,不能去做。
仿佛让自己最挚爱的女儿,强行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那种苦闷,便是大富大贵,也不免郁郁寡欢,度日如年吧。
怎能?
…………
苍寒漫步在庭院里,直到现在,他都难以想象向来执着的父亲,居然就这么忽然的放手了。
其实他也有些猜测,猜测父亲是不忍心。可终归是颇感意外。
“少爷,你在想什么呢?”
芯儿歪着小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像是要看透苍寒的心。
“我在想,我的父亲,真是天下第一好。”苍寒仰首轻吟,笑容满面。
“对耶,老爷对奴家一句问责都没有,要是换做其他家族,估计要被打死了……”芯儿连连点头,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所以,对芯儿来说,父亲大人还是天下第一好的老爷,对不?”
“嗯呢,老爷可是大善人呢,能不好嘛。”芯儿笑的贝齿全露,晶莹剔透的比那天上的明月还要好看。
“这么一说的话,那我岂不是还有天下第一好的婢女?”苍寒摸了摸芯儿那如婴儿嫩滑的脸,打趣道。
话音未落,芯儿的脸就红了,像熟透的小苹果一样,煞是可爱。
“芯儿又害羞了?”
苍寒手掌划下,指尖抬起芯儿的下巴,面容轻俯,目含温情,明知故问的开口。
“没…没有……”
芯儿嘟嚷着,呼吸渐渐急促,脸红的蔓延到耳根子处了。
似很难抵抗少爷的挑逗,仿佛对她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狡辩,是要打屁股的。”苍寒指尖一动,面孔靠近三分,对着芯儿通红通红的耳垂轻声喃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