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昏沉的地底,密封的石室散发着霉湿和土腥的气息。石壁很光滑,显然是人工精心打造过,严丝密合。
石室的角落里,有六个人或坐或卧,彼此保持着一定距离,神色各异。在这之前,他们并不相识,都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出于天然的戒心,众人一开始只介绍了各自的姓名,大致说了落到这里的缘由,详细的谁也不肯多说。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两天了,没有水和食物,没有新鲜的空气。再不出去,不是被闷死,便是被饿死。空气里弥漫着压抑、低沉和绝望的情绪。
一个瘦瘦高高、神情阴鹜的男子霍地站了起来,焦躁地走来走去,不停地在石壁上敲敲打打,试图发现点什么。石壁里回荡着单调的咚咚声,显得格外刺耳。
斜斜地倚在墙角的青衣女子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孟七,都你已经敲了两天了,耳朵都快聋了。”
孟七哼了一声,神情中添了几分戾气:“探探这里有没有出去的机关,总比某些人坐着等死强。”
青衣女子冷笑一声,语气尖酸刻薄:“省点体力吧,照你这敲法,没出去也要被你吵死了。”
孟七拧起眉头,面色更加暗沉:“罗四娘,你这女人坐着不动还指手画脚,实在可鄙。”
两人你来我往地争吵不休,端坐在墙角闭目养神的白须老者忽然睁开了眼,急急地喝斥了一声:“停下!快听那是什么声音?”
两人悻悻地住了口。众人都屏息凝神,石室里一片寂静,隐隐听到上方有微弱的隆隆的声响,仿佛是远方的闷雷。
这时候,墙角里传出一个颤抖的声音,满含着恐惧:“它开始动了!它动了!我们都逃不出去了,都会死在这里!”墙角的女人头发披散,衣衫凌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体瑟瑟发抖。这女人叫出云,从第一天开始就瑟缩在墙角,不时地胡言乱语,大家都把她当作疯子。
罗四娘面露不悦:“乌鸦嘴,晦气。”
白须老者却眉目舒展开来,他拿起拐杖,口中念念有词:“乾二坤三,青龙出头。”一边说,一边沿着墙角向前走了两步,又向左迈了三步,狠狠地击打了一下地面。
众人只觉得地面一阵震动,隆隆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清晰无比,石室上下左右的墙壁都簌簌掉下灰土来。等到尘埃落定,众人惊讶地发现石室四面墙壁、地上、还有天花板上都露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来!凉风嗖嗖地灌进,室内的空气马上清新起来。
白须老者面有得色地捋了一把胡须:“我听了两天,一直在考虑这石室是完全封闭,还是有活门的。今天听到这隆隆的机关运作的声音,才敢确定。既然有活门,那就有出去的希望。”
孟七露出钦佩和庆幸的神色:“毕庄大师实在是高人!幸好遇到了大师,要不然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他迫不及待地奔到墙上的洞口边查看,这一看,脸上的喜色就僵住了。只见那洞口外面,却是和这一模一样的石室。
众人仔仔细细地将这石室里的六个洞口都查探过了,包括地面和天花板。无一例外,这些洞口通往的都是另一个石室。
毕庄望着那些洞口,沉吟了片刻,说到:“无法,只有一个个亲自去试了。”
一向积极的孟七此时却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脚步,朝室内众人打量了几眼。
罗四娘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目光流转了几番,毫不客气地迎着他:“我来自医药世家,擅长用药,也擅长辨毒用毒。这一路上万一中毒了或是受伤了,少不了要靠我。室内这么多人,休要打我的主意。”
孟七厌恶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另一个墙角。墙角边安静地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衣着简单,容貌倒是极为清丽,就是面有菜色,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饿了两天的缘故。这女子叫师慕野,据她自己说,是乡村私塾先生之女,在邙山中迷路不小心掉进来的。师慕野自进来之后,便一直安安分分地坐着,毫无存在感。
不远处,斜倚着一个年轻男子,衣着不俗,简单又不失大气,用料低调却极为讲究。身材颀长,光看背影,风采是绝佳的,可是容貌却是平平,和他周身的气质有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只有那一双眼睛生的极其美,惊心动魄的美,深邃如星空,如繁星闪烁。那人叫吕臣云,富商子弟,也是出游邙山,不小心落进了石洞,醒来便在这密封的石室里。
孟七瞥了一眼依旧疯疯癫癫的出云,这疯子倒也没什么用处,只是发起狂来不好控制。心中掂量了一下,便说到:“师慕野,你来探路。”说罢,不容置疑地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师慕野环视了一番众人,蹙起眉头:“为什么让我去?因为我是个没有用处的私塾先生的女儿吗?那边还有个吕公子,为何不问问他?”
吕臣云嘴角微微扬起:“因为我的命更重要。谁能活着带本公子出去,赠白银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