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器局外,一辆马车缓缓在西山行驶,往新迁移的军器局衙门而去。
“恩师,此番陛下让我们去军器局,可真是有心重用研发火器吗?”车内,一个看着老实的中年人正向车内的另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问话道。
那老者闻言,捋了捋颚下斑白的胡须,点了点头道:“应是如此。陛下此番顶着满朝压力,执意将军器局从工部抽离,另成单独衙门制造研发火器,此举细细看来,唯有说明陛下是真下决心,改革军器局过往诸弊,并在以后,在军队里重用火器,加强我大明军队战力。”
“好!好!这真是太好了!咱们一直向朝廷进言对抗建奴逆贼,朝廷改进重用火器,提升军队战力,可是满朝诸公,对此皆是嗤之以鼻,现在多亏陛下圣明,知道火器重用,这可真是我大明之福啊!”中年人见他的老师傅都这般认为,知道他们师徒二人坚持这么多年的信念,终于有得到认可的机会,不由高兴的大喊起来。
“初阳,初阳!沉稳些,都是不惑之年的人了,这么激动,有失体统!好在这是在车里,记得以后做事千万别这么浮躁,遇事一定要稳重些才是!”老者见中年人如同小孩子一样,听到好消息兴奋不已,连忙告诫道。
听了这话,那中年人也意识到他刚才太兴奋了,连忙笑着认错道:“恩师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弟子刚才这般兴奋,也实在是因为这消息太令弟子激动了。”
“嗯!以后稳重些便好!”老者也无意多怪罪中年人,见他认错,直接敷衍两句,把这事带过。
当然,对于中年人的兴奋,这老者也是感同身受,若非他人生的前四十年,早就饱尝各种冷暖辛酸,对于皇帝要技术改革研发,大力重用火器的好消息能够稳住心态,否则,他肯定也会和中年人一样,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其实,这二人如此兴奋激动,也是有原因的,实在是因为他们二人所坚持的中兴大明,革除军事弊端的理想,在这么多年一次次的失败里,压抑得太久了。
那老者便是已近六旬的徐光启,其字子先,号玄扈,松江府上海县人,而且他也已经受洗,加入了天主教了,其圣名保禄。
至于那中年人,便是徐光启的弟子孙元化,其字初阳,号火东,和徐光启一样,也是松江府上海县人,也正是因为地域的缘故,两人才有这么一番深厚的师徒情谊。
今日,二人去西山的军器局,也是因为朱由校有召,他们奉召入京,去军器局参与研发制造新式火器的。
不过,说来两人应该提前几日就见张璟的,只是因为孙元化因为恩师徐光启接触到西洋教士和西学,在徐光启入教后,他确认天主教能“补益王化,左右儒术,救正佛法”后,于是也决定入教。
因为西洋教士在大明大展并不是太好,万历帝时候的南京教案,便是明证。
直到现在,教案风波因为发起教案的诸多主要官员被撤职,这案子被翻案了,风波才彻底平息。
西洋教士这才能够又在大明传教,不过一开始也是在大明帝都恢复他们昔日的传教声势,南方如今却并没有太多出色的教士。
所以,即使朱由校不相召,孙元化都要亲自来一趟京师,因为他想在京师找到有名望的传教士,受洗加入天主教,而刚刚受洗入教的孙元化,此时也因为越发感受到天主教的魅力,已经有想邀请洋教士到家乡嘉定去开教的想法了。
至于所谓的南京教案,其实就是一场大明不少统治阶级的儒家士大夫,为了打压当时一改尊儒融儒策略,坚决排斥儒家思想的天主教,进而发起的一场教难。
时万历四十四年,礼部侍郎署南京礼部尚书沈榷,上疏万历帝,极力批判天主教的教义和教徒,认为他们的教义思想,对大明皇帝和中国的文化都很不尊重。
站在儒家的立场上,沈榷提出了种种理由,列举了一系列证据,完全否定了天主教,甚至说天主教的历法也破坏了中国人的道德秩序,在华天主教传教士与白莲教有染,图谋不轨,为此,徐光启还主动上疏为天主教辩护,却不得结果。
最终,在沈榷为首的儒家士大夫的不断弹劾下,大明帝国终于发起了一场针对来大明传教,却坚决排斥儒家思想,严禁中国教民祭天、祭祖、拜孔子的天主教的教难,使得当时天主教在大明传教的传教士,几乎全部被驱除,让天主教在大明内陆,几乎无立足之地。
这次教案,持续了数年,直到今年,随着沈榷等发动教难的主要官员,被朝廷撤职,天主教传教士也意识到错误,又用了原本的尊儒融儒的教义,他们这才能又重新恢复了传教活动。
孙元化也正是有这么一个大背景前提,才有邀请天主教教士到家乡嘉定开教的想法,否则,他有没有这想法还难说呢。
对于天主教所带来的西学,有些浓厚兴趣的两人,在朝廷一直不肯听从他们重用火器的建议前,也就是在天主教内,和那些通晓火器的西洋教士学习,这才能有如今的火器基础。
可以这么说,没这些不远千里前来传教的西洋传教士,就不会有现在的徐光启和孙元化。
“嘶……”
随着一阵马儿的长嘶,马车停了,车帘也被拉开了。
还在车里讨论进军器局后,怎么改革研发火器的二人,入眼就看到前方有一支数十人军队在巡逻。
这数十兵卒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