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湘的床是挨着桓青青的床的,说毕,她往桓青青床的方向挪了一下。
“嗯,我先来?我叫南小西,是杭州人,我是独生的,所以没有兄弟姐妹。”
“第一天我都没有介绍,你们都还不认识我吧,我叫桓青青,家里最小是我了,还有一个哥哥,就是前几天陪我一起过来,长很丑的那个!”
“那还算丑呀,上次我还觉得你哥长得帅来着,我叫丁湘,她们都知道,就你应该还不知道,我还有个妹妹,真羡慕你呀,有个哥哥!”
“我才羡慕你们呢,有哥哥还有妹妹,你们都不知道,我从小在家里,就我一个,也没人陪我玩,闷死了。”
“哎,你呢?”
桓青青把头探出蚊帐来看着周颜。
“我叫周颜,有……”
后面的话,周颜想了想,没有说。
“我的衣服还没洗。”
说完周颜从床上下来了,端着衣服走去了阳台。
所有的床都在上铺,床下面是张电脑桌,电脑桌一旁有个架子,上面是放书的,下面是放鞋子的,设计十分合理,桌子的另外一旁是个大大的铁门衣柜,容量很大,可以放下一床厚棉被。只有桓青青的柜子一年到头是塞满零食的。
“她怎么那么奇怪啊。”
桓青青撇了一眼阳台,继续戴上耳塞听歌。
其他两个人也继续玩起手机来。
虽然她们一直也很热情,但是周颜是那种十分慢热的人,从小就被看作高冷的女孩,别人一直以为是周颜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对其他人总是冷漠高傲,其实是自卑心理太重了,以至于周颜一直都不喜欢主动跟别人说话。
这种性格的养成,还是跟周颜的原生家庭经历有关。
周颜是云南人,父亲母亲都在茶园工作,父亲是二婚才娶的母亲,所以父亲年纪比母亲要大上10年有余。结婚之前,母亲和父亲没有见过面,是牵线的媒婆拿着父亲1000元的礼金到母亲家,这才娶到了母亲。
周颜一家所在的村子里,重男轻女之风气十分兴盛。刚出生的时候,产婆抱着周颜出来跟父亲说是个女娃的时候,父亲对母亲说了一句。
“要不就丢了,要不就你自己养!”
后来父亲真的说到做到,完全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母亲外出的时候,襁褓中的颜儿哭得脸色发青,声音嘶哑,父亲也绝不会过去抱一下。有一次父亲嫌她哭得太大声,吵到自己喝酒,直接拿了厚厚的棉被盖住了周颜的头,幸好母亲回来及时发现,周颜才得以续命。
周颜的名字也是母亲自己给取的,但母亲没读过什么书,不识什么字,父亲姓周,母亲姓颜,她就干脆把女儿取名为周颜。说来周颜也没辜负母亲取的名字,长成了一副盛世美颜。
从小周颜的学费父亲都一分不出,连他买回来的菜,也不许周颜夹一块。有一次父亲发了工钱,买了红烧肉,吃着白饭的周颜,趁父亲不注意,偷偷夹了一块放嘴里,然后被父亲发现了,对着周颜的脸,就是一个大耳光扇过去,这一巴掌,刚好打在周颜左边的耳朵上,因为耳膜受到了损伤,开始影响了听力,周颜不敢告诉母亲,渐渐地,她的左耳就再也听不见了。
后来母亲生了弟弟之后,父亲的脾气才好转了一点,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弟弟身上,每年的乞巧节和过年,父亲都会给弟弟买一身新的衣裳,而周颜,每次衣服都是穿到变成7分衣裤,母亲才给买新的,倒不是母亲不舍得,而是茶园的工作本来薪资就不高,父亲又喜欢喝酒,每次发了工钱,父亲都拿走母亲的一半工钱买酒喝,让这个本来就拮据的家,变得更加举步维艰。
周颜从5岁开始,就开始承担起家里的所有家务,刚开始个子还没有炉灶高的时候,她就搬来了木凳子,站在上面学起了做饭,这一做就做了十多年。
17岁的时候,正在做饭的周颜,听到背后轰地一声,吓得她马上回过头看,是父亲倒地了。后来医生看了之后,诊断为中风,是的,因为多年嗜酒的坏毛病,父亲这一倒下,就再没站起来过了,甚至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从此母亲也辞掉了工作,在家里照顾起父亲。对比起母亲的愁眉不展,周颜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是的,父亲中风了,瘫痪了,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再也不会打她了,也不会大声地朝她吼了,她竟觉得有点开心。这么些年来,她恨透了她的父亲,不止,她还甚至有点恨她的母亲,恨母亲的软弱。
高考之后,接到恒大的录取通知书,周颜头也不回地上了火车。这个地方,她打从心里不想再回来了。但是她还是得回来,因为这里,她的母亲还在,是那个含辛茹苦把她带大,十年如一日吃着清汤挂面,省下钱供她读书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