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米袋。
这可能是,眼下除我自身外,我唯一能够利用的东西了。
没了它,我就只剩下这副身躯,可以做最后的反击——
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他俩安全离开。
我有种感觉,这将是我们最后的博弈,生死,即在眼前。
“你干什么?”混小子喝止道。
我伸了手,正在解绑着我和混小子手腕的布条。
“解开啊,如果有机会出去,能跑一个是一个。”我说。
“哦?你不会是想丢下我,独自跑路吧?”
“是啊,方便我跑路。”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说。
“解开也不是不行,但我这个人不习惯被动,这个是我绑上的,要解也得我解。”
“那你解啊。”
“现在不行,还不是时候。主动权在我手上,你说了不算。”
“......”
混小子帮我将大米倒入我的右手心里,我看着少的可怜的米粒,准备最后一搏。
米粒握在掌心,结金刚拳印,至心观想、诵咒......最后,吹气毕,我手一扬,将米粒丢向面前灰蒙的虚无“巢穴”。同时,将刚才持咒时口中积攒的口水,悉数吐了进去。
灰蒙蒙的雾气涌动,似在消散,看来大米有作用......但只一会儿,“巢穴”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估计,量太少了。
一个灵感闪过,我从混小子手中夺过米袋,握于手中,吸足了气,诵了几遍《楞严咒》最后的咒心。
气竭咒歇,再向布袋吹口气,便将它铺平放在我的腿上。我用手指,沾着口中的唾液,在上面飞速的写下《楞严咒》五大心咒及咒心的梵文。
最后,将布袋扔进了“巢穴”。
一瞬间,山呼海啸,“巢穴”里喷涌的浊气,似要喷薄而出,却又并没有溢出来,只是晃动翻卷着。
好像炸弹在其内部爆裂一般,连带我们所在的这个“山洞”,也震荡不稳。
但烟雾始终没有喷出来,看那“巢穴”的样子,那些浑浊的雾气,又似在慢慢消融......
果真有用!
那个布袋上,原就被我用丙烯染料,写过一些咒语和种子字,里面还缝着一个咒轮的卡片,都是为了加持大米用的。
我总觉得,这样里里外外加持过,众生“吃”起来,会更受益。
那些梵文啊、种子字啊,现在会的人不多了。
早些年,贡嘎师父来汉地时,我向他请法,得了传承。他来自雪山,常年在陡峭的崖壁上,雕刻经文与佛像。
我平时,总喜欢“发明创造”,常把我会的杂糅在一起,搞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出来。
除慈安师父外,其他师父几乎都训责过我,功用错了地方,想一出是一出,胡乱瞎搞,不伦不类......
没想到,我的胡乱瞎搞,今晚都派上了用场。
我知道,师父们都希望,我能在心地上多下功夫。可是,我资质鲁钝,虽从小在寺院长大,至今却仍没有明心见性。
慈安师父说,慈悲心是道。
我还是参不透,该怎么凭着慈悲心,逃离这里......
面前的“巢穴”在逐渐消融、缩小,“山洞”晃动不止,我们正经历着一场小级别的地震。
混小子紧握着我的手,我俩又将空出的手,分别拉着女人的两个胳膊,我们呈三角形抱团,等待一切平息,等待尘埃落定,等待离开的契机......
几何老师说,三角是最坚固稳定的形状。
“地落黄泉莫相忘,
老病人生苦短长。”
低低的吟诵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谁?tmd!谁在这?特么给小爷滚出来!不要装神弄鬼!”混小子吼道。
“天涯望断东归去,
荒草坟冢是故乡。”
声音继续低诉,仿佛在召唤久别不归的恋人。
这鬼洞幽暗,又震荡难息,加上沉吟怨诉着招魂一样的诗句——
简直诡异惊悚的无与伦比了。
而且,这怨诉的声音还有点儿熟悉,好像刚听过不久......
“靠!会念诗了不起啊,谁不会似的!两句破诗,特么念叨一天了,不腻啊?
人间四月芳菲尽,我花开后百花杀。
洛阳亲友如相问,花落人亡两不知。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人生自古谁无死,不如自挂东南枝。
看看小爷这诗才,都不带重样儿的!有本事就出来会会!”混小子句句惊雷爆出口。
!!!
不知道,刚才念诗的“人”,作何感想。反正,已经把我雷了个外焦里嫩。
这小子“诗才”,果然了得。
混小子和我拉着昏迷的女人站了起来,我们背对背站立,将女人夹在我们两背之间。
“清荷,人生苦短,不如归去。我已为你种下满池荷花,你不回来看看吗?”声音幽怨,又极尽温柔,并没有理会混小子之前的话,他也是够淡定的。
清荷?对了,是他!
我持咒时,出现在我妄念中的男声。但他此时的声音,却不似那时的狠厉、冰冷。
“你到底是谁?”我问。
“你叫清荷?”混小子问我,“你这小道姑,居然有个这么痴情的男鬼情人?”
“......”我......
“呵!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居然,一次次的消融了我积攒多年的阴晦之气。你也知道因果偿还,毁了我的基业,那就用你自己来赔吧!”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