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大营的帐篷内,夏权脸色灰暗,一言不发坐在谈罗身畔,握住她冰冷的手。
谈罗原本鲜艳饱满的嘴唇枯败下去,变得苍白而透明。
她坠马时断掉的腿已经接上去了。
但由于人迟迟不醒,血脉不能通,到底有没有毛病,还是未知数。
夏权看向被褥中小小的一团她,心中麻木痛苦至僵冷。
是他太大意了。
为什么没注意到先前谈罗在马上吹奏笛子的情绪。
她到底一个人承受了多大心里压力,为他谋划了多少。
她不是个骄纵的女子,更不是爱发脾气的人。
而他,虚长谈罗那么多岁,又让谈罗喊自己大哥,为什么他对她情绪的低落视而不见。
她从没有依赖过别人,就连承压过重都不知道。
一位年迈的大夫蹙眉对卫将军道:“将军,这位…这位先生得的病很奇异,我们看不准。”
谈罗是确确实实,的的确确地昏迷不醒,她的脉象就能被看破。
军医们发现这张毫无瑕疵的男子俊脸的主人竟然是个女子,心中奇特感受可想而知。
人多口杂,他们不会说,只会私下禀告。
沉默地坐着的夏权看出异样,使了个眼色给暗卫,让他们看紧了军医们,命他们不要多说一个字。
卫将军一拍桌案,“这可如何是好。”
谈罗的建议避免了惊天惨祸,对近万人都有功,医疗条件是不必担忧的,但为何会突发怪病,实在让人心焦。
有谈罗这个人才在,他们对淮南的局势才能看得更准。
夏权淡淡开口:“她没事,只是累了,备一个单独的帐篷来,我与她在一处。”
在谈罗醒来之前,他什么都不会做。
她就是他的命。
而今天要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
众人焦点中的谈罗,没有死,而是处于一种玄妙的神游太虚的状态。
原来的历史走向里,泥石流几乎无人生还,洪灾淹没了南方及淮南的大片土地,各地豪杰揭竿而起,有能耐的枭雄乱世为王,夏权重伤,九死一生……
盘古开天之时,地下沉,天上升,而今她身处的空间,仿若又恢复了天地未开的混沌。
其实不是混沌,而是泥石流过境后,混乱的荒原。
所有遮掩之处现出密密麻麻的尸体。
这片死寂之地的风很大,吹得人的衣袖都鼓起来,飘荡着血腥的气息。
谈罗冷静地看着面前惨状,心中不由得也有一丝绝望的念头闪过。
谈罗很快地镇定下来。
她确定自己已经改变历史轨迹了。
但这是怎么回事?
谈罗的鞋子踏上泥沙,由于绵软的触感,她的真实感更加真切。她看向头顶,是一片漆黑晦暗,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双目凝视处,是风起云涌。
一点飞扬的金光飘零,落于她的指间。
谈罗眯了眯眼,若有所感,跟着那光点而去。
她很坚定地走着,任四周山洪海啸,任无法抵挡的气流将她包裹,任大地阵阵颤动,她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