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眉头微沉,才俯下身要去扶他,就听这人附耳轻声道,“不论你怎么改变轨迹,英年做太后,这就是你的命。”
筎果手一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人。
洛易平带了人皮面具,可他的声音,筎果便是做了鬼也是认得的。
少女眯起眼眸,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就像是被淬了一层薄薄的冰,随时崩裂。
“来人,把他抓起来。”她低低懒懒地开口,矜贵的身形立在台阶之上显得富贵端庄。
洛易平突然将画卷举高,众人不知其变故,视线皆是盯着那被抛高落地的画卷,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丹霜已经和那人打在了一起。
影卫出动,轻易地就将洛易平制服,当场扣押。
筎果走进他,俯下身,毫不客气地伸手将他面上戴着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洛易平!”皇甫佑德震惊地看着这人,“你胆敢带着匕首上殿来行刺!”
他面向筎果,行了一礼,道,“太后,此人乃卞东余孽,应当众斩首,以示皇威。”
“皇甫大人说的有理,不过就这么杀了他,反倒是便宜了此人,只一刀难以解哀家的心头之恨。”筎果缓步走过洛易平的身旁,垂眸睨了他一眼,红唇带笑,冷艳而媚。
“臣斗胆提议,在齐湮对于重犯,都会行一种名为弹琵琶的酷刑,此刑法或可解太后心中之恨。”
所谓弹琵琶,就是将人犯按倒在地上,控制住其手脚,掀去其上衣,露出肋骨,然后用尖刀用力在人的肋骨上来回“弹拨"。
其实用不着旁人来解释,听闻筎果对着刑法,是亲身体验过的。
前世那会儿,这洛易平以为娶了她,能够得到齐湮的兵力相助,岂料她的皇爷爷哪里会念及与卞东联姻,不光没有出兵相助,反倒还出兵与沧南国联盟,一起出兵攻打卞东。
那场战役,卞东大败,洛易平气疯了,从战场上刚回来,就直奔她的宫殿,拽着她的衣领,狠狠地将她摔在了地上,凶狠地质问她,“为何齐湮国会知道卞东国的排兵布阵?是不是你通风报信?”
这自然不是她做的,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便是她否认,这洛易平也不会信,索性沉默。
“你默认了?好,好得很!我堂堂卞东国后,竟是个细作!”
他在她的身上猛踢了一脚,又掐着她的脖子,神情阴鸷无比,“你可听过弹琵琶?此乃齐湮皇族贵胄之间很是流行的一种刑法,你既是齐湮细作,那就不配用我卞东的刑法。”
后来,她在冷宫里,由狠毒的嬷嬷们执行了此法,五天四夜。
这刑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最后皮肉慢慢绽开,划裂,既痒又疼。
之所以没有继续让那些嬷嬷们执行,直接要了她的命,是因为洛易平恐惧她身带煞气,死后会影响卞东国运。
说来也是可笑,巫马氏人对她批命之说,让她半生都生活在旁人的厌恶之中,可偏偏就是这批命,救了她两回命。
筎果回过神来,耳边还有大臣们的附议之声。
“此计甚好,请太后下令执行。”
“既然众卿家都觉着不错,那哀家就听你们的。”筎果如是说道。
“筎果!你敢!”
洛易平被影卫拉起,死死地盯着筎果,就像是头一次认识她一般。
“哀家秉性向来纯良无害,不过兔子急了也会红眼咬人。”
筎果靠近他,绯色的红唇微微上扬,声音低了几分,只有洛易平能听得见,她说,“当初你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还给你,对你,我已经很厚道了。”
“你想为萧芜暝报仇?”洛易平微眯眼睛,嗤笑了一声,“你想要我来给他偿命?那也得看他受不受得起!”
“我知道那晚你偷了无刹药,我也清楚你今日敢一人上殿,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脱身之策,不过你怎么就确定,我非今日要了你的这条命不可呢?”
少女说这话时,平静冷淡,好似运筹帷幄的人是她,设局的人也是她一般。
“你什么意思?”洛易平几乎是愣住了,完全猜不透面前这与他做了数年夫妻的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你欠我的那么多,我不过是想要你多受些折磨,再要了你这条命,这么做,我才划算不是么?”
筎果的眉梢眼角都不曾动一下,她淡淡开口,“当年我没有无刹药,也保住了命,所以这次,你也不一定能死,大不了就是比死还难受,没什么大不了的。”
“来人,拉下去执行。”
殿门打开,外头的日光洒了进来,甚是还有些刺眼,她眼眸微微眯起,看着洛易平被影卫押了出去。
其实,当年虽没有那无刹药,但在第四个夜晚,萧芜暝入了卞东皇宫探查,发现了她,留下了上好的金疮药给她。
萧芜暝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此事,他以为她那夜昏迷不醒,不知他曾来过,可她心里知道,这人冒着被卞东巡逻侍卫发现的危险,在宫中陪了她几日,直至她退了烧后才离去。
“吉时到,请太后上皇城,接受万民之贺。”
众臣避让出了一条路,筎果便由丹霜扶着走下了台阶,往殿外走出。
今日立秋,风吹在她的身上,将她暗红色华服吹得猎猎作响。
筎果立在皇城,高高在上,睥睨着一切,万民跪了一地,高呼着:“民等不胜大庆,谨上千秋万岁寿。”
千秋万岁保华荣,身边无他作伴,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