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一群普氏野马,正在湖边饮水。
远处,卡拉麦里山山上白色的积雪,随着气温回升,已开始融化,露出了黑黝黝的岩石。
这个时候,部分普氏野马开始脱毛了,它们破旧的皮毛外套,竟然与卡拉麦里山斑驳的外貌,有些惊人的相似。
这群野马,是放归野外的普氏野马,由十五匹马组成,其中有一匹公马头马,八匹母马和六匹马驹。
马群饮完水,准备离去了。
其它马走了后,头马却将马驹呼图拦住了,不让它继续跟着马群。
尽管呼图的妈妈,总是用头摩擦头马的脖子,想用亲昵的动作,来换取头马的好感,头马却一反常态,一边愤怒地磕碰着门齿,一边喷着响鼻,无情地将母马赶开了。
呼图是头马的后代,还不到一岁,是上年八月份产下的马驹。
春天是动物多发疾病的季节,可怜的马驹呼图,得了肠胃病,症状是拉痢疾,它没有一点进食的yù_wàng,总是不停地拉出水一样的粪便。
饱受痢疾折磨的呼图,趔趄着身子,倒伏在身上的皮毛,没有一点光泽,像秋天经过霜打的枯草。
当然,头马也知道呼图是自己的后代,但野马祖先野外生存的本能,唤醒了它,它只能忍痛割爱,把呼图从马群中隔离开来,才能保证群马的健康和生存。
这些成年的普氏野马,是从国外引进来的,它们的祖先,本来生活在卡拉麦里附近,但经过长期的圈养,后代已丧失了很多野外的生存本领,马驹拉痢疾了,它们也无以自救。
第一匹拉痢疾的马驹,并不是呼图,而是另一匹马驹,是呼图很好的玩伴。
当时,缺乏野外生存经验的头马和野马群,还没有充分意识到痢疾的传染性,并没有驱逐那匹马驹,直到马驹死了,与它接触最多的呼图,也开始拉痢疾时,头马和野马群才意识到了危险。v更新最快/
公马和成年母马终于明白了,拉痢疾的同伴,是马群的“害群之马”,母马便带着自己的马驹,离呼图远远的,避之惟恐不及。v首发
即便这样,野马群的所有马驹,毕竟都是头马的后代,呼图拉痢疾的头一天,头马并没有无情地驱逐它,只是让它和母马,远远地跟在马群后面,与其它野马隔离开来而已。
可是,呼图的病越来越严重,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现在连走路都不利索了,为了整个野马群的安全,头马只得狠下心来,准备将呼图丢在湖边,不允许它再跟着野马群,让它自生自灭算了。
呼图的妈妈,当然不甘心,还心存侥幸,想让头马手下留情,但头马的态度,明显有些绝决,与平时对母马的态度,迥然不同。
遗弃呼图不说,头马还要母马远离呼图。
母马奋起抗争,头马生气地喷着粗重的鼻息,前蹄用力地刨着地面,然后狠狠地咬了母马好几口,还举弹起一对前蹄,在母马的长脸上,敲出了两个大包,母马见凶悍的头马,竟然玩真的,不得不放弃了。
为了不让呼图跟上马群,头马离开之前,还狠狠地踢了呼图的前蹄,使呼图连站起来都困难,更不用说行走了。
卧在湖边的呼图,眼睁睁地目送熟悉的马群和妈妈,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溢满了泪水。
很快,野马群便消失在远处的沙尘中,马蹄声也听不到了,呼图首次离开妈妈的身边,它孤独地躺在草地上,感觉到了窒息般的安静。
几只兀鹫发现了地上的马驹,开始在呼图的头顶上,优雅地划着圆圈,这更让呼图惶恐。
附近的荒漠上,不时传来了旱獭那响亮而尖利的叫声,终于打破死一般的岑寂,这对呼图来说,不啻是雪中送炭。
旱獭的叫声,至少说明了,鲜活的生命就在身边,孤单的呼图,稍稍感到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