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白惨惨的,风有些大。
离望海城越远,四周植被就越发的少了,脚下的土壤也逐渐的贫瘠、沙化。
林鹿骑在马背上,手遮在额前看天。前头那白惨惨的天空上,有一群秃鹫,云压压的,时而盘旋,时而停落。
前头,便是二日前大陈和大梁交战的地方了。尸体未收拾,引来尸鸟也是正常的。
林鹿轻拍马脖,翻上一座土丘。
站在土丘高处,就瞧着了遍地的尸体,他们横七竖八的躺着,交叠着。残缺的,胸口插了长矛的,脑袋被削掉的,尸体下的贫瘠土地则被鲜血浸染成了一种腥暗色。
箭矢刀枪也是散落一地。
秃鹫、豺狼、野狗,一群群,一片片,正啃噬着那些尸体。
人间地狱!林鹿脑海里跳跃出四个字。
几声炮仗响,那是收尸人在赶豺狼收尸体。炮仗声里,林鹿轻抽马匹,马儿四蹄踏踏飞奔朝前。
因着有军牌,林鹿进出城就便利了很多。
他先去了盘湖成,林悠的老家所在。
林鹿承了林悠的记忆,所以知道林悠在盘湖城还有二位兄长在。
林悠也是可怜人,也是父母双亡后被人贩子给偷走的。
林鹿牵着马,寻着记忆,在盘湖城的街道上行走。盘湖距离齐川二天的路程,盘湖的人此前就一直都担心会和大梁正面打仗,所以好些人都早已经举家搬走了。如今的街面上,冷清的很,到有几只无主的鸡在咯咯乱走。
记忆里,林悠的家位于城东的位置,是一片粉墙黛瓦所在。
“哗-----!”一盆脏水从小侧门里泼出来。林鹿一闪身,避过脏水,但仍有那么些溅在了林鹿的鞋面上。
“是小的眼瞎,是小的不是!”门里一名年轻男子忙走出来,一口一个‘小的’,说的全都是责怪自己的话。
林鹿抬眼看男子。他很瘦,又高,麻杆似的,给人以风一吹就能倒的孱弱感。他的头垂着,双手捏着一只破木盆,耸着肩略驼起背,一副战战兢兢惯了的样子。
“无妨的。”林鹿忙的说道,好让眼前人宽心。
男子这才抬头快速看了林鹿一眼,随后点头要进到小门里。林鹿将他唤住,打听道,“这里可是林书富的家?”
男子停了脚步,转身狐疑的又快速的看了看林鹿,不作答,却是警惕的问,“你是什么人,找林书富做什么。”
“林书富曾丢了一个女儿名林悠,我是替她来问的!”
一听到林鹿提到林悠二字,男子的头才完全的抬起看向林鹿,他的神情里有惊有喜,他的脚步也朝前迈出一步,手里的破木盆被他暂放下。他拱拱手,脊背微微挺直,“当真是林悠?你可有信物凭证。”
信物凭证林鹿没有,但他有林悠的记忆。林鹿就点点头,道,“林悠说她父亲名林书富,母亲叫陈兰芝。有二位兄长,长兄林宇。二兄林宙。”林鹿说了家里关系,又提到记忆里的一些美好小事。
那男子认真的听着,渐渐的泪流满面起来。他抱拳深揖,“这位兄台,悠悠她如今可好?”
“你是?”
“我是他二兄林宙。”
林宙住在一座粉墙黛瓦的大院里,但却是最偏最旧的外院,
进到屋里,林鹿瞧得屋里除了一些破家具外,什么也没了。就是床也是几张凳子铺了稻草临时搭建的。屋子的朝向不好,所以很潮湿。
但屋子仍是收拾的干净,还收拾出了一处地方看书写字。
怎么会这么穷困潦倒?林悠的记忆里,她的家境还是很不错的。
“你坐!”林宙拿了凳子过来,用袖子擦拭了好几遍才请林鹿坐下。泡茶的杯子也特意的拿水冲了冲,只是茶叶是没有的。
“林兄弟,别见怪。”林宇递上白开水,然后坐到一条矮凳上。
林鹿接了茶就直接喝了口,表示不介意。然后说起了林悠。
林鹿自然不能说林悠的悲惨重重,只说是被人贩子卖去了大梁,后遇着了好人家,成了那家养女。如今定了门好亲事,一切都顺遂如意。她也是很想回来大陈这边瞧瞧亲人,奈何如今来大陈很是不方便。
打仗了。林宙理解。听到妹妹林悠没怎么吃苦,他的心里也就好受了些。
“当年也是怪我们!”林宙叹气,手在腿上轻轻一捶,回忆起林悠丢了的事。一回忆就都是伤心。回忆里也顺带的提了长兄林宇。
那是父亲故去之后,族里的人就连先前的那点脸色都不给了。小林悠被嫡亲大小姐欺负那是常有的事情。林宇林宙俩兄弟想要妹妹高兴些,就在元宵那天偷偷的带了妹妹出门看花灯。
林宙离开解手,留长兄林宇和妹妹林悠在一花灯摊旁等。只是等林宙复回,林悠就已经丢了。
林宇抱头,嚎啕大哭,却始终不说如何丢了妹妹。那以后,林宇什么事情都不做,书也不读了,一门心思就是一直一直找林悠,一次他淋了雨,受了寒,得了病,发烧了,族里人不给请郎中,然后身子就一日一日的不好,最后死了。临死前林宇才说出实情,原来元宵那日是因他多看了一女子二眼失了神,这才让人贩子有隙将悠悠抱走了。
林宇终是死在自己的悔恨上。
但林悠的记忆里并没有丁点怨恨自己兄长的,她记忆里的多是兄长照拂她的各种美好暖心事。此刻林宙眼泪落下,也是悔恨心酸,林鹿就宽慰他,“林悠说起你们,都是思念之情。可见当年的事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