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青瑶已经走了将近一年,年关将近,按照农村的传统,家中丧事,三年内不能贴春联、挂福字,周家一片素净,却也不乏热闹,这天杀年猪,邻里乡亲都过来帮忙,东北满族的习俗,年猪要纯黑色的,猪头用来祭祖,周家虽然不是满族,但周家所在的村子是满族村,所以沿袭的还是满族的风俗。
杀一口纯黑的肥猪,做一大锅杀猪菜,杀猪菜中主要是东北特色的酸菜、五香的血肠和五花肉,热气腾腾,肉香飘满院,再摆上几桌,请乡亲们尝一尝,吃过杀猪菜,乡亲们纷纷买一些猪肉回家,包饺子,炖猪蹄,圆圆满满一个年。
书凤扎着帆布围裙,曾经美丽的长头发变成了爽利的短发,手已经糙得结了一层又一层的黄茧,在家里做姑娘时,虽然也干农活,做家务,但父母总不会让她出什么大力气,而且书凤胆子小林父从未让她做过杀鸡杀鸭的活儿,如今劈柴、养猪、杀鸡、宰鱼,书凤已经无所不能了。
虽然练就了这一身的本领,小心翼翼的扶持这个家,尽心尽力的侍奉公婆,但她心里隐隐的感觉到,虽然全家人没有吵吵闹闹的场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矛盾,但就是若即若离,令人捉摸不透,走不进去,婆婆从未多说什么,但也并未表露出亲切,对待书凤,如同对待家里来借水喝的过路人,除了丈夫的关心,书凤甚至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书凤啊,你进门也许久了吧,你们怎么也不见什么动静,不是我们当老人的着急,早点要孩子,早点脱手,我们不图你们多么孝顺恭敬,只要给我们老周家留下个大孙子,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吃过年夜饭,全家人难得围坐在一个炕上,中间放着瓜子花生和几块自家熬制的糖,婆婆边剥着瓜子边说着话,“年纪拖大了,不好生,趁着年轻好生养。”
“是啊,等这个年关过去了,你们又长了一岁,也该使使劲儿了。”平时不善言语的公公也禁不住插了句话。
“爸,妈,这种事儿哪能说有就有啊,再说了,我们都年轻,想要还不容易嘛,急啥,就是过两年再要也赶趟。”周正明白父母的苦心,但为了争一个面子不得不驳几句,书凤进门挺久的也没怀上,周正心里是有些担忧的,害怕自己有什么毛病。
“胡说,趁早要孩子我们还能帮你们看一看,以后我们老了,腿脚动换不了那时候,你们靠谁去,再说如果赶上你的两个弟弟再有孩子了,我们能照顾的来吗。”周母语气有些不悦。
“妈,这种事情但也得看缘分,我想啊,我的孩子一定是天上的福星下凡,所以慢了些。”书凤哄着公婆。
“但愿吧,别像那个死丫头似的是冤家就好。”婆婆的话让屋子的气氛降至冰点,自从青瑶走后,就像家里从未存在过这样一个人那样,也没有人提起,青瑶,已经变成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今天除夕夜,婆婆却起了青瑶的话茬,用意何在呢,还是只是单纯的提起,书凤心里琢磨着。
初二,是回娘家省亲的日子,回想起刚出嫁时回家省亲的光景,小弟小妹扑上来不住地叫姐姐,粘着自己片刻不肯离去,母亲做了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菜,父亲叮嘱着自己到了婆家要做个好媳妇,孝顺公婆,照顾丈夫,做好妻子的本分,书凤也是谨遵父命,从不敢怠慢分毫。
这次回娘家,书凤特意给父亲母亲各织了件厚毛衣,周正登丈人的门带了些糕点、罐头和自家的猪肉,又给岳父拎了两瓶酒。早前父母过来串门时告诉书凤家里翻新了房子,果不其然,房子经过重新修缮,房顶换成了红瓦,土墙被加了层水泥,刷了一层白灰,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从前报纸糊的棚顶也换成了胶合木板。
“你们难得来一回,在家多住几天再走吧,等到农忙了,更没有时间过来了。”林母忙活着端菜,表达着心里的不舍和想念。
“姐夫,你有没有欺负我姐啊,如果你敢对我姐不好,我可是会挠人的。”老二伸出自己的手比划着,“你的指甲确实该剪了,怎么留了那么长”书凤拉过小妹的手玩笑着。
“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姐呢,再说了,有你这么厉害的妹妹,我也不敢啊。”周正和家里人笑了起来。
“姐,你看,我的新玩具枪。”小弟将自己的宝贝玩具手枪拿给姐姐看,“你还有玩具手枪,是老爸给你买的吗。”书凤摸着小弟的头笑着问道。“是李源哥哥送的。”二妹抢着回答。“李源哥哥也从北京回来了,领回来的新嫂子长得可好看了。”
“李源?”书凤怔了一下,“挺好的。”书凤浅浅的笑意里包含着些许尴尬和失意,而这一点点微妙的变化却被周正看在了眼里。
“爸,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家里那边也有很多亲戚需要走动,等有时间了我们再回来看你们,下回妈还给我们做这个酱肘子吧,好吃。”周正端起酒杯,和丈人轻轻碰了杯。
“行,只要你们乐意回来,我给你们做,你,少喝点啊!”林母用胳膊撞了下林父示意林父少喝点酒,林父喝醉的时候会耍酒疯打骂老婆,林母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被女婿看到了总归不好,林父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也停了杯,“知道了,不喝啦,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不能再喝了。”
“爸,你哪不舒服,用不用去诊所检查检查。”书凤关切的问道。
“检查啥,就是有点凉着了,睡一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