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穆青和安娜完成了拜师礼,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说起了话,安娜突然又操着她那典型的俄式汉语洋腔怪调说道:“干娘,我要不要再拜拜骆老师,给骆老师磕个头什么的……”
骆志远眉梢一挑,谢婉婷掩嘴轻笑。
穆青忍住笑:“穆瑾,不必了,你是我替你外公收的学生,让志远代传。”
“从今天开始,穆瑾跟我们是一家人了,志远,婉婷,你们喊声姐姐!”穆青望着儿子和还没有过门的儿媳妇。她很排斥安娜的洋名字,给安娜取了“穆瑾”这个中文名字之后,越叫越顺口了。
骆志远张了张嘴,他跟安娜当然也是熟人,可无论如何,要让他改口喊安娜“姐姐”,一时间他真是张不开口。
谢婉婷则无所谓,反正她一向是喊安娜姐姐的,见安娜被婆婆收为干女儿,她心里也替安娜高兴。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相处,谢婉婷对安娜极为了解,这是一个与普通俄国女孩不太一样的俄国女孩,她不善交际,性格也有些冰冷,但绝对不是一个心术不正之人,心地善良,品行高洁。
“姐姐,恭喜你了。”谢婉婷笑着拉起安娜的手来,两女拥抱了一下。
穆青欣慰地望着两女,又转头扫了儿子一眼:“志远,叫姐姐!”
骆志远迟疑着,安娜赶紧连连摇头:“干娘,我是他的徒弟不是姐姐,让他喊我的名字就行了。”
徒弟?姐姐?
骆志远一阵瀑布汗。
骆志远心里明白,如果今天自己不喊声姐姐,恐怕母亲这一关就过不去。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勉强笑着喊了一声:“姐姐。”
安娜却是眸光真诚地向他鞠了一躬:“老师,啊,弟弟,今后我要跟你学习,请多多关照!”
骆志远闪避了过去,却听安娜又认认真真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
安娜皱着柳眉扭头望向谢婉婷:“婉婷,你们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生为……?”
谢婉婷愕然,张了张嘴。
骆志远直接崩溃,双手抚额,转身就走。
无论安娜再怎么狂热地学习中文,但她毕竟是外国人,在很多场合以她的洋人价值观和俄式逻辑说出来的话,想要不出笑话都难。
穆青也差点笑喷,她忍着半开了一句玩笑:“穆瑾,一日为师,终生为弟,你这样记着就成了。”
卫生间门口,骆破虏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骆志远“冷汗直流”,躲入了父亲的书房,闭门不出了。
安娜和谢婉婷帮着穆青在厨房准备晚餐,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骆志远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哪位?”
“志远吗?我是你小姑姑。”电话听筒里传来骆志远不怎么喜欢的,有些刺耳和尖细的,骆秀娟的声音。
但终归是家族的长辈,骆志远强自撇开当初骆秀娟对于父母的蔑视和对自己的羞辱,笑笑:“姑,是您啊,您找我爸还是我妈?”
骆志远觉得奇怪,因为骆秀娟很少主动跟骆破虏夫妻有往来,骆家家族的大聚会例外。
骆秀娟始终对骆破虏怀有一分偏见,而对出身平民的穆青怀有一分轻视。不过是骆老的态度摆在前面,加上骆志远已经被骆老确定为骆家第三代“掌门人”的地位,骆秀娟不得不被动转变了对骆破虏夫妻的态度。
实事求是地讲,骆秀娟的轻视也不是专门针对穆青,就算是“李青”或者“周青”,只要是平民出身,骆秀娟都会居高临下俯视。这是她出身豪门,骨子里带着的、后天养成的一种骄纵和傲慢。
这种傲慢,骆靖宇也不是没有,甚至是骆朝阳和骆晓霞等人身上,也都或多或少地存在,只是骆秀娟表现得格外明显罢了。
远的不说,如果骆志远没有骆家这层身份,他跟谢婉婷的爱情恐怕就来得很艰难。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想要心想事成,间隔着巨大的障碍,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骆破虏与穆青的结合,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骆志远和谢婉婷是幸运的,非常幸运。
骆志远两世为人,对此洞若观火。正因如此,他才违背自己的个性,与骆秀娟保持着面子上的尊卑有序。无论骆秀娟的性格有多“膈应”,身上有多少毛病和缺点,她都始终是骆老的女儿,骆破虏的堂妹,他的长辈。
“呵呵,志远啊,我不找你妈和你爸,我找你呢。”骆秀娟的态度很是热情,只是这热情明显带有一丝生硬。
骆志远讶然:“您找我?有事吗?”
骆秀娟继续笑着:“志远啊,你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要不然你上姑妈家里来一趟?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谈谈!”
骆志远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好的,姑,我这就过去,您稍等。”
骆志远扣了电话,向父亲道:“爸,小姑找我过去说是有事要谈,我过去一趟。”
骆破虏皱了皱眉,沉声说:“她找你干嘛?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这大过年的,跑出去干嘛?”
骆志远耸耸肩:“她说电话里说不方便——爸,我还是过去一趟吧,她是长辈,我不去也不好!”
说完,骆志远就穿上了外套,又跟母亲和谢婉婷、安娜打了一个招呼,下楼而去。
骆志远的家与骆秀娟的家间隔并不远,大概隔着两条马路,绕行过去,普通车速,也就是十几分钟。
今天是大年初一,京城街面上的车辆人流相对于平时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