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十分,县委副书记时念波和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老房来鹏程镇宣布县委最新任命。
这是自骆志远上任后的首次全镇干部大会。所有在编干部,各村村支书和村主任,鹏程中学校长、镇中心小学校长,镇各大企业代表,五六十人将镇政府的大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
人一多,空气不就不好,加上有人抽烟,室内的空气就更加污浊。赵寒走进会议室看了看,皱着眉头赶紧将窗户和门敞开透透气,同时喊了一嗓子:“抽烟的把烟灭了,能熏死个人!”
有人便在底下起哄:“赵主任,抽烟咋了?有人放屁你咋不说!”
说话间,还真有人刺溜一声放了一个响屁,引起哄堂大笑。
赵寒忍俊不禁,挥挥手走了出去。
胜光潜水电泵厂老板宁红军从后排挤过来,坐在经济发展办主任孟晓光身边,凑过去压低声音笑道:“孟主任,今天镇里召集开大会有什么重要内容哟?是不是要换镇领导了?”
前一段时间,骆志远要被费建国排挤走的小道消息也在镇上传播开,宁红军这些企业老板自然也听说过。此番突然被镇里召集来开会,宁红军第一个念头就是骆志远要走了。
孟晓光瞥了宁红军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宁老板,你有想法?镇领导换不换,都轮不到你们来干涉。”
宁红军嘿嘿笑着:“俺能有啥想法?俺老宁一向是遵纪守法好良民,不管是哪位镇领导主事,俺都坚决拥护镇党委政府的坚强领导!”
孟晓光嗤笑一声:“得了,老宁,别装了,我们又不是外人,何必呢?你不就是想问问,骆镇长是不是要调走了?”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骆镇长刚到任不到一年,怎么可能调走?那些不该有的想法,还是趁早打消了。”孟晓光又道,声音低沉而又严肃。
因为上一次安全事故的事儿,骆志远主导胜光潜水电泵厂对遇难工人进行了依法足额赔偿,态度强硬,让宁红军心里有些不爽。说心里话,宁红军是盼着骆志远被调走的,“旧怨”且不说,单是如今骆志远对镇上企业推进的严格管理和全方位监控,就让包括宁红军在内的一些人利益受损。
比如说安全投入。很多乡镇企业是不在乎、不重视安全投入的,视法律法规为无物,一切以赚钱为第一要务。原先,镇里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出事故就懒得管。可现在不同了,镇政府的安监办隔三差五地就下企业检查,法律规定的基本安全投入如果缺位,分管副镇长亲自上门督办。
可以说,镇上企业在骆志远到任之后,相对于以往,日子不太好过了。但大多数企业都渐渐习惯,开始对以往的违规进行自纠自整,只有宁红军等少数人怀有抵触心理。
孟晓光的话音一落,宁红军悻悻地刚要辩解几句,突然见骆志远和费建国陪着县委副书记时念波和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老房走进了会议室,紧随其后的赵寒挥手示意众人鼓掌。
黄坤等镇领导起身来鼓掌,他们身后的镇普通干部、村干部和企业代表也就都起身效仿。雷鸣般的掌声里,时念波和老房面带微笑,走上了主席台。
骆志远也是面带微笑,只有费建国脸色阴沉脚步沉重。
台下的干部都注意到了费建国神色的“诡异”,黄坤和魏艳秋悄然交换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眼神——此番,鹏程镇的费建国时代终于要宣告落幕了,他们侥幸没有站错队,虽然中间有过摇摆,但终归还是保持了面子上的立场。
大多数普通工作人员也隐隐猜出了县委领导来镇里宣布什么决定,不少人低头站在那里一边鼓掌一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费建国和骆志远陪着时念波、老房走上了主席台,而旋即,又有一个长相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穿着一件黑色夹克的年轻干部走进了会议室,这是一个陌生人,包括镇领导在内,没有一个人认识。
只见这人在会议室里停下脚步,稍稍定神,就笑着走上了主席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骆志远的边上。
“这人是谁?”高欣庆身边的管大军有些讶然,小声问了一句。
高欣庆也是好奇地打量着台上的那人,摇摇头:“不清楚,看样子是县委任命的新同志吧?”
而另一边的魏艳秋也凑在黄坤耳边压低声音:“老黄,难道骆镇长要干书记,这位干镇长?”
黄坤嘴角轻轻一抽:“不会吧?不过,谁知道呢!”
这时,台上,县委副书记时念波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好了,肃静,我们开会。”
“今天,我受县委委托,和县委组织部的老房同志一起,来鹏程镇宣布昨天晚上县委常委会最新决定。”时念波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色彩:“第一,县委常委会经过研究,决定抽调费建国同志去市委党校学习,在此期间,由骆志远同志代理镇委书记职务,负责鹏程镇党政全面工作。”
“骆志远同志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县委认为,骆志远同志主持全镇工作是合适和妥当的,希望镇党委政府班子全体成员支持和配合骆志远同志的工作。”
说到这里,时念波顿了顿,环视众人,台下那一张张或复杂、或惊讶的面孔历历在目。而时念波眼角的余光掠过费建国的身上,见费建国的黑脸苍白肩头都在轻颤。
县委的决定费建国也是今天中午才知悉。朱睢良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