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力的话说得漂亮,但听在邓宁临耳朵里,却显得很矫情很虚伪。
邓宁临有些不屑一顾地扫了劳力一眼,心说老子还没有走呢,你就想翻天?这安北市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老子当厅级干部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处级干部,跟老子比手腕,你差得远呢。
邓宁临转头来望着骆志远,摆了摆手:“小骆,这一次你做得很好。抓紧去跟外商谈,要表现出我们市里的诚意来,有什么困难,直接找劳市长协调。或者,找我也行。知儒,这事我就交代给你了,这是当前咱们市里的一件大事——好了,就谈到这里吧,我最近的腰似乎又有点问题,走,小骆,去我办公室给我针针灸!”
邓宁临起身大步离去。
他让骆志远给针灸是假,敲打劳力是真。骆志远是市委书记邓宁临的人,邓宁临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干部,两人关系匪浅,这个市里人尽皆知。另外,骆志远的神医身份曝光后,他曾经为邓书记治好病的消息也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邓宁临这是在警告劳力,骆志远是他的人,骆志远牵线搭桥来的投资,自然也就离不开他的影子。市政府想要越俎代庖,劳力想要独享政绩,完全是痴人说梦。
骆志远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向市长劳力和副市长李学仁等领导道:“劳市长,那我过去了。”
劳力微笑:“去吧,我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抽空也来给我做个保健针灸。”
“行,领导什么时候有空,让市府办给我打电话就行。”骆志远看出了市委书记和市长大人之间微妙的矛盾气息,不敢过多停留,也转身走出了劳力的办公室。
他们这么一走,李学仁也就走了。只有唐雪松和何县临留了下来,两人是劳力的绝对心腹。
劳力脸上的笑容一敛,阴沉了下来。不过,阴沉的阴霾只片刻间就一扫而空,尽管如此,还是落入了唐雪松的眼睛。作为劳力身边的心腹下属,唐雪松太清楚劳力与邓宁临之间最近越来越紧张微妙的关系了——其实也没有根本性的原则问题,无非就是权力之争。
劳力要树立个人威信,拓展个人权力体系,但邓宁临又不肯放权,一个要想出头,一个要打压,当然会有矛盾,且是不可调和的。
唐雪松观察着劳力的脸色小心翼翼说:“劳市长,您还有什么指示?要是没有什么指示,我和老何就去贯彻落实领导的指示精神了。”
劳力挥挥手:“这个项目很重要,老唐,老何,必须要抓紧抓好抓落实。跟骆志远保持联系畅通,他那边有什么进展,随时向我汇报。另外,今天让学仁同志出面代表市里设宴招待外商,务必要让对方满意。”
唐雪松嗯了一声:“我马上去办理。”
“你们去忙吧,有事马上向我汇报。老何,经贸委要给我瞪起眼睛来,提高办事效率,如果能让外商跟市里签署框架合作协议是做好,如果暂时不能签,你们也要为后续做好准备。”
劳力淡淡道:“你们也看到了,邓书记对这个项目也是高度重视,如果办砸了,不要说你们,就是我,也很难向邓书记交代。去吧。”
唐雪松和何县临走了,劳力的脸色当即阴沉似水,恼火地猛然一拍桌案,发出砰地一声响。
对于邓宁临的强势和强权,他心里的不满是越来越重。他感觉自己这个市长,没有任何的自主权,邓宁临每时每刻都想要掌控,这让他如何能受得了。
可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他也无可奈何。放眼全省,邓宁临都是资格很深的正厅级实职干部,而且,他之前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在正厅级实职的岗位上已经干满了十年,受到省里主要领导的看重,如今在安北市更是如日中天。他要想跟邓宁临直接对抗,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好在他得到消息,邓宁临有可能要被升迁调离。只要邓宁临一走,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班,自此,安北市就跨入了劳力的时代。
这一点,他在省里的背景给了一定的承诺。只是官场之上风云诡谲,充满着无尽的变数,一天不被正式任命,就还存在任何不可预知的可能性呀。
骆志远去了邓宁临的办公室,给邓宁临针灸一次。他本来以为邓宁临跟自己有话要说,结果邓宁临从头至尾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跟他闲扯了几句家常。
骆志远郁闷离开,邓宁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当面问过骆志远的家事和背景,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某种默契。他心里很清楚,骆志远在安北,对自己是一种机遇,但很多事心照不宣即可,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很没有意思了。
况且,邓宁临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领导干部,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敢于承担责任,为自己的政治生命负责。因此,他在任多年,从不搞面子工程和形象工程,每做任何一件事都考虑长效性,不愿意自己离任后被安北市的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娘。
他即将高升而去。省里主要领导私下里已经找他谈过话,省委已经向中央打了报告,推荐他出任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
一般而言,从地级市市委书记岗位上直升省委常委是不太现实的,先要在普通副省级的岗位上过渡一下,之所以作出这样的人事安排,与邓宁临正厅级岗位任职资历有关,也与他在安北的政绩,与前不久姜老来安北考察调研有关。
这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