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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基然怒冲冲地检票走进了21号硬卧车厢。
张长军涨红着脸,搓了搓手,有些羞恼地转头望着骆志远低低道:“小骆,他咋了?真是莫名其妙啊!”
骆志远笑笑:“老张,你的话太多了,少说两句吧——走,上车!”
说着,骆志远掏出车票让列车员检票,然后上了车。张长军犹豫了一会,也检票上车。
三人在一个车厢,铺位紧挨着。
盛基然是2排下铺,张长军是3排下铺,骆志远则是3排中铺。
盛基然黑着脸将行李放好,躺在了铺位上,等车一开,却又起来望着对面上铺的骆志远淡淡道:“骆志远,咱们两个换一换,我到上面去,你到下面来。”
领导下铺本就是一种照顾,盛基然突然要换铺位,骆志远有些意外。但考虑到盛基然此刻的心情烦躁,也就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了。骆志远没有计较,很快就应了一声,翻身下铺,然后跟盛基然换了铺。
因为前面遭到盛基然训斥,张长军心情也不好,上车后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说话。见他如此,骆志远更是乐得耳根子清净,躺在铺位上,随着列车的颠簸前进,慢慢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自己稍微有些凌乱的心绪。
省纪委专案组已经将陈平抓捕归案,这意味着侯森临的落网只是一个时间早晚问题了。既然邓宁临敢于拿陈平下手,肯定是得到了省委高层的授意,否则,邓宁临的行动不会这么快、这么坚决。
骆志远与邓宁临几次接触下来,对邓宁临的性格作风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邓是一个当机立断手段果决的人,既然他动了手,就不会让侯森临漏网。换言之,侯森临垮台之日为时不远了。由此,将直接导致安北市官场的巨大动荡。
那么,接下来,摆在骆志远面前的问题就是在这场狂风暴雨中如何自保并岿然不动了。
侯森临这棵大树倒了,必然牵扯到众多层面的官员,这是毫无疑问的。史无前例的公权力大洗牌之后,谁将来接替侯森临主导安北的政局?
骆志远将目前在任的几个市级层面的领导都想了一个遍,觉得都不太可能。或者,省委将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空降一名新任的市委书记下来。
至于差点被“冤枉入狱”的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郑平善,骆志远认为,他虽然脱离了牢狱之灾,但仕途已然无望——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便是唐晓岚母女的浮出水面。
不管郑平善与唐秀华昔年究竟有着怎样的“纠缠”和苦衷,但作为党员领导干部,冷不丁冒出一个私生女来、作风出现瑕疵,虽未公之于众,但省里肯定会相应处理。
最大的可能性是——还郑平善清白但却并不让之官复原职,而郑平善本人也会在组织部门的“引导”下,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请辞,提前离岗退休。
郑平善的结局固然令人遗憾,但对于郑平善来说,这已经算是极佳的出路了。骆志远对此并不纠结,他纠结的是自己的父亲骆破虏。
按说,侯森临和郑平善都退出了安北官场,骆破虏面临着新的起点和机遇。把握的好,更进一步不是没有可能。但骆志远已经感觉到,父亲对仕途险恶的深深厌倦和失望,这场意外风波无形中放大了他内心深处的那点对权术争斗的憎恶情绪,产生了调离官场过安静生活的念头。
想到这里,骆志远忍不住轻轻喟叹一声。父亲的性格的确不太适合官场——如果,如果他执意要如此,作为子女而言,骆志远只有尊重父亲的决定。
既然如此,在规划自己人生未来道路时,骆志远不能不将这个因素容纳进去。
……
列车前行一个小时,这个时候,盛基然突然声称自己发起高烧,身体状况不太适合继续进京出差,要提前下车返回安北去医院看病,而张长军也趁机提出护送盛基然回去,免得盛总出现意外。
盛基然半路下车前,将虞老将军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交给了骆志远,要求他先一个人进京,具体如何做,等待报社的进一步安排。
盛基然对进京采访失去了兴趣,装病返回,无非有其不可告人的心思。在安北市乱局将至的局面中,盛基然不会安心外出;张长军也趁机开溜,当然是知道这次采访等于是泡汤了,跑这一趟也是白跑——想想看,虞老将军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一直以来,跟虞老联系的都是盛基然,盛基然退出,基本上联系不上虞老了。
骆志远对此心知肚明,但他还是答应继续按照原计划进京,抵京之后再听候报社领导的安排。
傍晚时分,列车抵京。
下车之后,骆志远在火车站广场上了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报社总编室打了一个电话。
跟骆志远通话的是编办副主任张艳,张艳在请示了报社一把手之后,要求骆志远按原计划独自与虞老联系,看看能不能完成采访活动。
报社方面没有强求,大概意思就是说,能完成采访最好,完不成也无所谓了——这样的安排,大概就是例行公事,报社也不指望骆志远一个新人能**完成这样重大的采访任务。
而另一方面,市里乱局初现,这一次的专题策划系列报道会不会延续下去,其实还是一个未知数。
骆志远笑了笑,就扣了电话。
他随意坐上公交车坐了几站然后下车,找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国营小旅馆住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