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仁去劳力办公室会“如实交代问题”的时候,陪同邓宁临从省委回到招待所的安知儒也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安国庆。
在从省委回去的路上,邓宁临虽然没有明说,但安知儒察言观色,当即就明白,自己服务的这位领导既然心想事成了――而这,也意味着他用不了多久就要真正离开安北市,而两人亲密工作的缘分大抵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然,有邓宁临在省委常委的岗位上,对安知儒在地方工作也有好处。以他和邓宁临的良好私人关系,将来有邓宁临的帮助,安知儒在政治上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前提是邓宁临愿意帮忙,而且安知儒也有他肯帮忙的基本素质和基本条件。邓宁临是一个很有原则和个性的领导干部,他重用谁都是有着先决条件的,倘若安知儒不符合条件,私人关系再好,他也不会向上推荐。
之前,就安知儒的去留问题,邓宁临曾经征求过安知儒的意见,询问他是想要跟随去省里机关任职,还是愿意留任安北市,安知儒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决定留下。
因为以安知儒的年纪,如果继续在机关上做辅助性的行政服务工作,将来的发展会受到诸多局限性。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邓宁临尊重他的选择和意愿,提前做出了安排,当然中间也有过调整。
用不了多久,安知儒就要被任命为安北区的区委副书记、代区长。区县尤其是中心区的行政主官,绝对权力还是很大的,将来的前途也可以得到保证,如果不出意外,安知儒就能顺位接任区委书记,而因为安北区的区委书记兼任市委常委,他也就会因此解决副厅级。
对这样的安排,安知儒相当满意了。
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平级调任区县长,严格说起来并不是提拔。但没有区县的工作经历,就无法真正成长起来。不干过区长,怎么干区委书记呢?
从这个意义上说,邓宁临对安知儒的安排,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不枉安知儒这几年跟在他身边兢兢业业、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安知儒陪着邓宁临有说有笑地走进招待所的大堂,突然一眼望见了儿子安国庆,很意外。
“爸爸――邓书记!”安国庆匆忙走过来,赶紧向邓宁临恭敬打招呼。
邓宁临也觉得奇怪,就扫了安国庆一眼,向安国庆略微点头微笑,就擦肩而过。
安知儒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沉声道:“国庆,你来干嘛?”
“爸,志远出事了……”安国庆伏在安知儒的耳边小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后面涉及副市长李学仁的深层次背景如实说了一遍,安知儒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爸,您看这事怎么办?”
安知儒皱紧眉头,一把抓住安国庆的胳膊,压低声音:“你确定是李学仁?小子,这可不能瞎猜,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说!”
“爸爸,我哪敢乱说啊。我早已打听清楚了,就是李学仁的侄子李亮,这两年,李学仁的弟弟和侄子可没少打着他的旗号明目张胆胡作非为,要依我说,早该……”
安国庆还待要说下去,却被安知儒生生打断,斥责道:“闭嘴!这不是你说的话,不要说是你,就是我,也不能乱讲话!……如果是李学仁的侄子,那问题还真有点麻烦。”
“李学仁的侄子又咋了?难道我们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志远吃亏?李学仁的侄子就能逍遥法外了?”安国庆不太服气地嘟囔起来。
安知儒轻叹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别激动,我会慢慢想办法。”
骆志远遇到问题,他不可能不管,抛开私交不说,骆志远也是邓宁临器重的年轻干部。
但问题是后面站着一个正当红的副市长李学仁,他感觉很棘手。如果是往昔,他倒也不至于这么忌惮一个副市长,但此刻,邓宁临即将调离,失去了邓书记这棵大树,很多事就不好办了。
比如说要在以前,他可以直接给市局的主要领导打电话,市局领导看在邓宁临的面子上,就办了。哪怕是李学仁在背后,也办了。李学仁知道,也不敢拿他如何。
可现在就不能这么办。当前正走红的李学仁,不是他能得罪的――毕竟,他日后还要留在安北长期工作,得罪了一个有可能成为常务副市长的高层领导,岂能有好日子过?
“爸,该怎么办?”安国庆想了想又道:“霍尔金娜和安娜去找市里领导交涉了,希望她们那边能尽快有一个结果!”
“霍尔金娜去交涉了?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安知儒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市长劳力对眼前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只要霍尔金娜出面,劳力必然亲自过问插手,而只要劳力肯过问,骆志远基本就无碍了。
至于李学仁的事情,则可以往后放。
安知儒沉吟了一下:“你赶紧回去,跟霍尔金娜和安娜保持联系,我和邓书记今天就会赶回去!”
说完,安知儒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向招待所的楼上走去。
有些话他没法跟儿子细说,说了安国庆也理解不了。
其实就是安国庆不来,他和邓宁临也准备今天回去,因为会议开完,省委书记找谈话也结束了,邓宁临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省城。而接下来,他还要奉命稳定安北市的局面,一直到他成功离任,去省委赴任。
省委常委级领导,这大概是安北市建国以来所出过的最高层次的领导干部了。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