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傅恩怀是一病不起了,傅家要想东山再起,难!”
穆炎煦不予置评,只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傅瓮向来与人为善,所谓厚德载物,傅家经此骇浪未必不能重振旗鼓起死回生。”
汤承铭看了他一会,叹息:“穆老弟果然雏凤清于老凤声,只是你前阵子抓了傅骥骋,又放了他,是为何?”见穆炎煦满脸镇定自若,汤承铭手指戳戳桌面,提醒他,“你可知朝廷最痛恨这些乱臣贼子,绝不姑息养奸的!”
穆炎煦换了个坐姿,对上汤承铭审视自己的目光,“傅骥骋不过纨绔子弟,贪财好利又挥金如土,起初我也以为打着傅家商会幌子发行的债券是军需债券,怎料他自己也在五里雾中…”穆炎煦嗤之以鼻的笑了笑,“离经叛道的事,他没这胆量…”
汤承铭笑着看他,“傅家新的掌舵人可不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
穆炎煦一脸不以为然。
汤承铭也不久坐,借托自己在金陵还有老友要拜访就告辞了,走得时候他没有带走夜明珠,穆炎煦命人给他还回去。
“傅少爷这一阵怕是来不了金陵了吧?”陆敬奉过来收拾杯子的时候,看到桌面摊开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嘀咕了句。
穆炎煦抬抬眼看他,陆敬奉闭闭嘴出去了。
再敲门时进来的是吴启民,他说月底巡警学堂要举办毕业典礼,长官当日要去检阅学生的操练。
“知道了!”穆炎煦想到汤承铭大人在金陵,必定是要邀请了一起去检阅毕业礼。
……
盼兮喝了药汁后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怜碧这丫头就匐在她手边,夜深了,她也睡沉了。
盼兮小心地挪了挪酸麻的胳膊,怎奈怜碧她就是拽着死死的不肯松手,盼兮无奈轻叹,抽了条薄被盖在她身上,这一动怜碧倒是醒了,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小姐,你饿吗?”
怜碧这么一提,盼兮倒是觉得饿了,她摸摸扁扁的肚子,好奇,“这个点,还有吃的?”
“有的,穆长官回来得晚,时常需要开小灶的,厨房时时有人在…小姐,想吃点什么?”
盼兮想了想,说:“那就喝点粥吧。”
“好嘞!”怜碧拔腿就走。
盼兮安静地靠在床上,门没全掩上,她听到轻轻推门的声音,还诧异于怜碧这丫头的速度之快,就看到素屏外落了高大的人影。
那人也没料到她这会还没睡,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看她。
“穆长官”盼兮先开了口。
穆炎煦点点头,没有走近。
屋里静了片刻,盼兮说:“穆长官,谢谢您!”
她声音很轻柔,但说得很清楚。
“好好休息!”他只说。
“穆长官!”盼兮见他就要走,连忙喊他,“我爹爹跟二哥…”
穆炎煦回头看她,一双大眼睛落在苍白瘦小的脸上,正焦急地望向自己,“放心吧,他们都好!”
盼兮知道穆炎煦是个不愿多说的人,既然他说爹爹跟二哥都好,那应是真的,她放下心来,感激地谢他,“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等我身体好了,就回去。”
清醒之后,她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她想好了,身体好了就走…都是一家人,总不能大难临头各自飞,总有解决的法子…至于怜碧,穆太太待她不错,她留在穆家,自己也是放心的。
盼兮仿佛看到煤油灯照得那张冷峻面容上露了冷冷一笑,她扬起头想看清楚,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睛深邃又犀利,她蓦然一僵。
“你回哪去?”
声音也是低沉而凉薄。
盼兮嗫嚅:“回,回家!”
穆炎煦“哼”了一声,甩了脚步就走了。
盼兮听到外面怜碧怯怯地喊了声“少爷!”
怜碧端了粥进来,有些担心地看着盼兮,“小姐,刚刚穆长官来了没说什么吧?”
盼兮摇摇头,看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问:“怎么了?”
怜碧吹吹热粥,舀了勺喂到她嘴边,吐吐舌头咕哝道:“穆长官往这一站我就紧张地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