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韶赶到石水关的时候,王霁的先头部队已经从青草滩败退,和元嗣大军会合,退守冀城关,与敌军对峙两天了。
七月大捷八月大捷,的确大大地挫去了柔然和突厥的锐气。按照以往的经验,对方受这样的打击之后,往往会撤回北漠或者向其它方向逃窜,边城会有较长时间的安定。
元嗣计划,今年国内多地遭灾,后方不稳,对方骚扰不断,实在是很烦心的事情。此时逼其后退,我方好趁此机会,修养生息,养精蓄锐,待来年精力充沛,像当年皇帝灭掉赫连人和霍车部一样,一举歼灭他们,一劳永逸。
但出乎每个人的意料,向来水火不容的柔然、突厥和库索莫居然神奇地联手攻打北朝,而且他们兵力十分集中,这让跟异族打了多年交道的老将们很吃惊。
三族公推柔然部族的王子郁九吕为首领指挥官。
郁九吕很小的时候曾在中原国为质,在那里呆了八九年的时间,后来回到部族,以他的聪慧狡黠很快成为王子王孙中的佼佼者。
不久柔然老王死了,郁九吕的父辈们打得不可开交,家族差不多分崩离析。
二十岁出头的郁九吕很快集结起自己的部族和力量,成为柔然各部中最强大的一支。以后的十几年里,他不断吞并收容其他部族,成为柔然的实际控制者。
他懂汉语,学汉书,读兵法,所以他讲究谋略,又结合北方游牧民族彪悍勇猛,一度成为北朝最难对付的对手。
遇上元嗣与王霁这样的搭档,郁九吕攻攻打打,进进退退,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这次三大部族合兵,并不是他的主意。
提议者是慕容部族!
慕容部族暗中游说,答应他们三部族异常丰厚的条件!
天下之大,地域之广,熙熙攘攘,皆为利往,顺便占个大便宜的事情他能放过去吗?他一点儿都不傻!
于是他迫不及待要发动进攻了,听说北朝皇子元韶来冀城督战,他知道这个便宜占定了!
元嗣和元韶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很是亲热。
进入帅府,宣读圣旨毕,元嗣请元韶上座。
元韶道:“您是主帅,弟只是督军,何况兄长熟知军情,父皇交代要多向兄长请教学习,请兄归座。”
元嗣笑笑:“那兄长就不客气了!”
回到主座,元嗣道:“军情紧急,客套话就免了。王辀,你将这几天的情况和斥兵们探到的结果汇总一下。”
王辀道:“我们退守入城之后,敌军在城外驻扎。冀城关在山川之间,并不适合围城,何况围城也不是胡族的强项,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按兵不动。他们不断到周边骚扰边民,抢掠财物,我方虽有多处戍边卫所,但因蠕蠕骑兵忽来忽去,迅猛敏捷,戍边卫所多被破坏,边民被杀被抢者无数。”
元嗣对元韶点点头:“蠕蠕们在冬季来临的时候出兵,而且来势凶猛,以前还没有过,可能是因为他们冬季备用不足,也可能另有原因。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要杀尽他们的锐气,让他们再不敢出头。”
众将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元嗣道:“先别着急,咱们刚打了几仗,人困马乏;还有呢,瑞王刚到。大家都回去好好歇歇,马上将有一场硬仗。”
众将散去,王霁留了下来。
元嗣对王霁道:“抚军将军有什么想法吗?”
王霁迟疑了一下:“安王,按理我不该插手你们兄弟的事。我只是有个问题要请示您:瑞王督军,我们要不要提防一些?”
元嗣皱眉:“虽是异母兄弟,但平时也没什么大的矛盾,你说他会在背后放冷箭吗?”
王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听说皇帝陛下近来身体欠安,慕容娘娘和瑞王帮助处理朝政。安王殿下,您还是提防些好。”
元嗣点点头:“好,谢谢抚军将军,我会小心的。”
蓝天如海清澈,白云团团如绵,明朗而温暖。太阳的光辉洒在每一个士兵的身上……
将士们无暇感受这种爱抚,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兴许不久他们的热血将浇灌这片土地,他们将看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两军列阵,旗甲生辉。大旗猎猎,战马嘶鸣。
黄牙旗下,元嗣和王霁并立。
阵列左侧青风旗下,是高缜和高羡父子的左军。
阵列右侧红云旗下,是杜伦和王辀的右军。
在军阵后边的第二方阵,是赵蔺之和车迟的后军,他们身旁,督军元韶立马而望。
胡族三部同样军容严整,黑色黄边旗子迎风招展,王子郁九吕锦帽貂裘端坐马上。左右两员悍将,装束华贵,分别是突厥首领土浑和库索莫首领木昆。
郁九吕手中兵器一举,第一声号角呜呜吹响,紧接着,号角声大作,响彻天宇,胡族骑兵催动战马……
马蹄踩踏着大地,如同雷声滚在心头……
王霁举手示意,号令兵摆动令旗,弓箭手到位,搭弓,射箭……
箭矢蝗虫过境般嗖嗖地扑向飞奔而来的胡骑!
嚎叫声、马嘶声、扑倒声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战场上撂下了一批尸体。
胡族向来是凶悍的马上民族,没有任何的迟疑,他们依然迎着箭雨,踏着尸体往前冲!
号令兵左右摆动令旗,高羡和王辀左右两翼的精锐骑兵像两把锋利的匕首率先插入对方军阵。
双方如排山倒海的浪头一样轰然撞击在一起,喊杀声、马嘶声、兵器撞击声像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