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泓王子微服来到万花楼水牢门外,看着里面的红丝,听说他已经被吊了一夜,便觉心中如同打水一般、七上八下地不平静,想到:
——也许这白发少年不是月?
——是啊,他叫红丝,不是月,是自己一厢情愿地痴心妄想,对月念念不忘。
——不管他是谁,毕竟他让我产生了一点关于月的感觉,我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梨泓王子思虑至此,对郭象说道:“既然这个红丝已经被吊了一夜,尝到了苦头,请郭二老板现在就放开他。”
“这位客爷,不必为红丝求情,他是被抓回来的逃奴,关进水牢是罪有应得,理应受到惩罚。万花楼楼规森严,对于逃奴绝不轻饶。如今先吊他两天,没有立即处死他,已经是从轻发落了。”郭象冷漠的答道。
“可是,红丝好像肩膀受了伤,还在流血,你应该给他上药,救治一下。”梨泓王子心地极其善良,不顾被拒,再次为红丝求情。
郭象听了,不以为然,耸了一下肩膀,说道:“药也是需要花银子的,红丝这个贱货,偷东西、加上逃跑,两罪并罚,活该他受伤挨疼,万花楼不会再为他浪费一两银子。”
梨泓王子望着水牢,默然站立,千丝万缕的思绪萦绕心头:
如果这个红丝是月,自己会怎么办呢?一定会逼郭象放开他。可是,他不是月,他是红丝,自己连他长得什么样子也没看清楚,要不要下决心救他呢?
那隐约的哭声,似乎又一次在梨泓王子的心头响起……
——哦,月……你是不是在责怪我不肯救人呢?
——我以前没有救得了你,羞愧难当,心意难平。今天,难道红丝是你的化身,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救吗?救他……如同救你一样?
这些想法冲击着梨泓王子的心扉,他鼻子一酸,热泪盈眶,多日来对月的思念仿佛汇集在了一起,激荡出一个心声:救他,救这个苦命的白发少年。
梨泓王子下定决心救人之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又一次投入到救月的行动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心中喃喃自语:
——月……以前是我懦弱和无能,几次救你都功亏一篑。
——现在,冥冥之中,有了一线机会,满足一点渴望,我还是要救你,哪怕是你的化身,我也要救,救你的念头,已经深入了我的骨髓,这辈子都不能改变了。
郭象一连拒绝了梨泓王子的两次请求,心中觉得不安生,抬头望过去:只见这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少爷,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那么,请问,郭二老板真的打算不管红丝死活,要再吊他一夜?”
“当然,这一点毋庸置疑,国有国法,楼有楼规。万花楼不是路边的小茶寮,说来就来,说逃就逃,难道郭爷是陶瓷菩萨、心慈手软只做摆设的么?”
梨泓王子面容一凛,神情举止变得更加坚毅起来,他挺直了腰板,下命令道:
“既然没有回旋余地,郭象,你听着,少爷命令你:立刻给红丝松绑,把他从水牢里面放出来。”
郭象本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听了少爷的强硬口气,被惊骇到了,脚步站不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梨泓王子毫不犹豫,撩开黑色斗篷,“唰”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一把宝剑,架在了郭象的颈项上,同时心想:宝剑啊,对不起,拿你对付青楼这种小角色,有点大材小用了。
主事仲费没想到大王子殿下会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梨泓王子随即吩咐道:“仲主事,帮个忙,你从郭象身上取下钥匙,打开牢门,把红丝从木桩上解下来,放他出来。”
主事仲费不敢犹豫,立刻照办,从郭象的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牢房门上的大铁锁,走进去,看了一眼缩在水牢角落里的一个女人,那是阿琪的姐姐,也不理会她。
主事仲费松开红丝被吊住的那束头发,解了绑住他双手的绳子,把他从水池子里拉了上来,拖到了水牢的门外。
梨泓王子看着红丝倒在地上,显然已经昏迷,满头银发覆盖下来,急切间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见他全身湿漉漉的。于是,对主事仲费说道:
“仲主事,你解下我的斗篷,给红丝裹上,别让他着凉。”
主事仲费依言,用斗篷把红丝严严实实、从头到脚裹住。
一推郭象,梨泓王子命令道:“郭二老板,劳驾你送我们出去,你的护院应该没几个,要是你乱喊乱叫,引起打斗,少爷的宝剑可不长眼睛,保证一剑一个不留情。”
郭象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两腿发软,央告道:“少爷饶命,这个红丝你如果想要,尽管拿去,反正也是一文不值、买一送一的倒贴货,万花楼没有损失。”
主事仲费左右权衡,不愿得罪任何一方,也替郭象求饶道:“少爷,饶了郭二老板吧?不如这样,你带红丝走,我留下来看管郭二老板一会儿,不让他喊人拦截。”
梨泓王子见主事仲费不敢激怒万花楼,也不勉强他,自己收起宝剑,附身抱起红丝,大步流星,往外就走,一边走,一边想:
——月……哦,不是,红丝,我终于可以救你出去了。
这一刻,梨泓王子心中快乐无比,好似时空再一次发生了错位,他似乎听见了月的笑声,一声轻微……感激的……赞赏的笑……
救人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虽然被救出来的人是红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