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顾不得那些远征军战士开始破坏自己费心打理出的庭院,连忙展开那张纸,身边的欧阳庚也凑了头过来。
只见纸上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小字,行书有致、秀气无比,可内容,却不啻让这对欧阳兄弟如遭当头一棒!
纸条的大意是这样的:辉庭公,我是毓杰……洋人银行无耻毁诺,坏我金融信誉,为了挽回这个不利局面,我不得不拿出这些年来积攒的黄金,熔铸成一块大金砖……我思前想后,觉得大金砖摆放在你这里最是合适,乃是千百方案中最好的选择,你们是大清的领事馆,金砖摆在这里,有大清护佑,既能消除那些商人的疑虑,又能保证金砖不会被有心人用借口没收了去……借君庭院一用,不胜感激,毓杰敬启。
纸条写的客气,不过欧阳明和欧阳庚是什么人物?那都是人精般的官员啊!
龙灏这一招祸水东引,明摆了要把领事馆往屎坑里坑啊!
这么一块价值上千万美元的大金砖就这样大摇大摆、露天席地地摆放在这,那还不得招惹来多少心怀歹意的不法之徒啊!嘘,你别拿什么大清的领事馆说事,谁不知道,咱大清在洋人眼里就是个屁,心情好了,一笑置之,心情不好,那就能借此大作文章!
你北海伯爵现在处在风口浪尖,随时可能被美**队海陆夹攻,退无可退……你自身难保也就罢了,还不忘把咱们清汤寡水的领事馆拉下水吗?
一个字,贱!
两个字,公公!
欧阳庚看完,气愤呼呼地道:“嘿,嘿。这个龙灏,我早就说了他狼子野心,兄长您看,这次他眼看着就要完蛋,居然冒出坏水,把这什么大金砖送到我们这来!要是给洋人知道了。不光我们领事馆要倒霉遭殃,整个唐人街或许也会被他们借着这个由头,过来洗劫一番呐!唐人街多少无辜的百姓啊,都要被他龙毓杰害了,惨,惨哟!”
欧阳明亦是沉痛地点头:这个龙毓杰,难道是在怪咱们这些天不为他撑腰造势,故意想在临死前恶心咱们一把吗?哎,竖子。小人啊!
想明白了这其中要害,欧阳明连忙冲到院子中央,挡在大金砖前,冲着那些战士喊道:“拖回去,拖回去!我们领事馆,不需要这个大金砖!吁,你们哪里拖来的,快点给我拖回哪里去!”
大金砖就是祸水。欧阳辉庭豁出去了也要把其拒之门外!
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领事馆的院口大门是敞开的。那些个邻里的三姑六婆四叔五舅都从卡车与院门留的缝隙钻了进来,邀帮结队、左吆右喝,仿佛乡下人进了世博会,满脸的惊讶、满眼的喜憧!
“哇,啧啧,真个是大金砖啊!一米见方?你这小孙子可没骗你奶奶。来,都让让,让俺啃上一口,瞧瞧这金砖的成色足不足?”
“欧阳领事,您这是做了什么大买卖?这样的金块一进门。您是八辈子温饱都不用愁了!哎呀,咱们都是老乡,我认得金铺的芒牙子,等会帮你去约个时间熔了,铸成了金锭元宝,摆在库房里,那才叫排场气派呢!”
“我要看大金砖,阿爹,抱我抱我,抱我骑马马肩!”
……
乡里乡亲的力量是广大的,嗓门也是叫得岗岗响的,欧阳明和欧阳庚被人群围住了,自顾且不暇,哪里还联络得上那个翘着嘴角、丝丝贼笑的布泽瓦奇班长?
隔着人群,布泽瓦奇的声音格外大:“总领事,金砖搁下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就要回程了!您不必送到门外来,还是看好金砖要紧……喏,我把这个班的战士留下来给您当守卫,要是有不识趣的宵小来犯,他们必定全歼来敌,保大金砖一个周全……”
布泽瓦奇自唱自语,微笑间已走到了大卡车边,纵身一跳,跃上了驾驶室。
见状,欧阳明急得不得了,在百姓嘻嘻哈哈向院里挤的‘大海’中逆流而行,拼命叫:“别走,你别走!妈的,把金砖给我拖走啊!”
欧阳明叫嚷的同时,大金砖却已在大院中央摆放齐整、安居落户,那一个班的战士号令一声,唰啦一下,围了个圈子,把大金砖保护其中。
里面是矗立不动的闪闪金砖,外围是屹立如磐石的英武战士,再外围,便是挤着来看热闹的华人百姓。
三层结构,泾渭分明。
“不要再上前了,否则,格杀勿论!”眼看着百姓潮继续向前涌,似乎要冲击这班战士组成的防卫圈,战士们立刻板起脸喝道,而且后面一人,还朝天开了一枪。
‘砰!’
脆响的枪声惊醒了这些围上来的百姓,他们揉了揉眼,这才发现,原来院落里不止有晃眼撩人的金砖,还有荷枪实弹的洋人士兵!
洋人士兵个个面目凶煞,一副拒敌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本能的,这帮子华人百姓就刹住了车,纷纷向后退去。
只一瞬,就在百姓与战士之间留出了一个真空地带。
而这时候,几名远征军战士又从卡车的后车厢里卸下了什么东西,方方正正的,不比大金砖小多少,用麻青色的帆布遮盖了,由战士们嘿哟嘿哟地往后院里推。
欧阳明见了奇怪,却阻止不得,只能在街坊邻里的拥挤中踮起脚尖,高声喊道:“那是什么?你们要往哪儿搬?”
老天爷,千万别又是一件跟大金砖模样的贵重玩意,我这领事馆庙小香火少,供不起大神啊!
‘轰隆隆……坑嗤坑嗤……’,布泽瓦奇发动了卡车发动机,在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