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战以来,噶尔?钦陵的神情大体上都是从容的时候居多,可实际上内心里并不似表面上那般轻松,倒不是在担心眼前这场战事,而是在忧虑着李显的主力何时会出现——在噶尔?钦陵想来,李显所部尽管已是识破了己方的暗度陈仓之策,可待其反应过来之际,却已是鞭长莫及了,五百里地之遥可不是想赶到便能赶到的,别的噶尔?钦陵不敢保证,可两ri前李显的主力尚在青葱原却是确凿无疑之事,两ri里便是昼夜不停地急行军,也难以赶到战场,即便是到了,也几,这一路唐军应该不足为虑,至少在歼灭安西唐军之前,似乎无须担忧李显所部的参战,可不知为何,噶尔?钦陵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情怕没那么简单,再者,那支突然杀出的唐军小部队也令其颇费思量的。
正因为有着种种的顾虑在,噶尔?钦陵才会迟迟不将中、前两军投入战场之中,只因他同样也需要机动力量在手,以应对可能之变化,至少在没完全把握的情况下,噶尔?钦陵是极不愿出尽全力的,可话又说回来了,战机同样也贻误不得,一旦对面的唐军痛下狠心地来个壮士断腕,撤走主力的话,未能尽全功倒是小事,倘若己方攻其大营不下,而河西军再杀将而来的话,腹背受敌的窘迫可不是噶尔?钦陵愿意面对的境地。
“此事……,那好,就这么定了,传令:前军出击,围歼唐贼左翼!”
噶尔?钦陵心有顾虑之下,原本想说“此事再看看也罢”,可一见其子满脸的期盼之情,心却有软了,只略一犹豫,便即同意了噶尔?引弓的建言。
“呜,呜呜,呜呜……”
噶尔?钦陵的将令一下,自有侍卫在侧的亲卫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原本静静列阵的前军立马便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声,如滔天巨浪般向战场的左翼狂冲了去,速度奇快无比,摆明了便是要尽速击溃唐军之左翼兵团。
“该死!”
一见吐蕃前军出击得如此之凶悍,摆明了便是要用足兵力多的优势强吃安西唐军,李谨行脸皮立马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恼火异常地骂了一嗓子,奈何骂归骂,决断却还是得赶紧下,只是这决断却又不是那么好下的。
摆在李谨行面前的可选项其实并不少——他可以坐视左翼军覆灭,乘机率主力后撤大营,据营而守,以待李显所部援军的到来,可如此一来,左右两翼的部队怕是全都要葬送在此,能逃将出来的十不存一;他也可以分兵去救左翼,只要己方中军尚未出动,便可继续与吐蕃军再多僵持上一阵;他还可以不理会左右两翼的危机,率主力直扑敌军中军,来上个擒贼先擒王;当然了,还有个绝对死路一条的选择,那便是啥决断都不下。
选择的余地看似极大,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值此危机时分,无论李谨行如何选,都有着难以克服的困难——放弃两翼而逃从来都不是李谨行担再说了,就算主力能勉强逃回大营,没了近一半的部队,这大营又能守得住多久,向昆仑山方向败退?没有粮秣辎重,这茫茫戈壁滩又怎能穿越得过去,救左翼?不过是挖肉补疮罢了,治标不治本,毕竟吐蕃中军处可还有着三万五千的jing锐骑兵在,光凭着己方中军这五千骑兵很难压得住阵脚,敌军大可再抽调万余骑兵去冲击左右两翼,到那时,唐军还哪有甚兵力可调动的,至于直扑敌军中军么,看似可行,可一旦攻敌不下,已全面投入战场的唐军便是想撤都没了可能,一败便是全军覆没之下场,这个险李谨行实在是有些不太敢去冒的。
“传令:前军步军增援左翼,务必顶住贼军,骑军随中军出击,一举攻破敌中军!”
面对着这等捉襟见肘的窘境,李谨行实在是头疼得紧,奈何头疼归头疼,战机却是贻误不得,眼瞅着吐蕃前军已将将冲到中线附近,李谨行自是不敢再多耽搁,狠狠心,一咬牙关,几乎是挤一般地从牙缝嘶吼出了出击之令。
“咚咚咚……”
总攻的号令一下,十数面战鼓暴然而响,巨大的轰鸣声中,安西唐军的中、前两军嘶吼着战号向前压出,决定此战胜负的关键时候到了!
“跟我来,突击,突击!”
骰子已然掷出,赌注也已押上,至于胜负如何,李谨行已是不再去考虑了,待得前军步军向左翼开拔之后,李谨行大吼了一声,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直指对面的黑锐开始了冲锋,瞬息之间便已赶上了先行出发的前军黄西重所部,两军娴熟无比地于行进间合并成一股巨大的洪流,万马奔腾如飞中,气势如虹如涛!
“唐贼已动,我军必胜无疑!”
一见到唐军发起了总攻,不待自家父亲开口,噶尔?引弓已是激动万分地嘶吼了一嗓子。
“须驼隆、迷底密赞、纳赫仁坚吉!”
战机已然出现,噶尔?钦陵自是不敢稍有犹豫,顾不得去安抚激动不已的长子,面se肃然地连连点名道。
“末将在!”
噶尔?钦陵话音刚落,三员大将便已从旁闪了出来,齐声应了诺。
“本相令尔等各率本部兵马出击,务必缠住唐贼,不得有误!”
噶尔?钦陵甚是豪气地一挥手,高声下了出击之令。
“诺!”
须驼隆等人皆是万夫长,个个都是好狠斗勇之辈,先前见袍泽们打得火热,早就手痒无比了,此时一听噶尔?钦陵如此说法,自是人人兴奋不已,尽皆扯着嗓子轰然应命,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