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狄大人得知,此事本王虽不曾亲眼目睹,然,却曾走访了不少受伤之羽林军将士,所奏皆据实之言,不知狄大人还有甚疑问么?”
李贞到底不是简单之辈,心思只一动,便已隐隐瞧破了狄仁杰所问之问题背后可能有着的埋伏,眼珠子微微一转,笑呵呵地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狄仁杰的第一个问题里确实藏着埋伏,倘若越王回答只是耳闻的话,那接下来等待着越王的便是一个令越王难以招架的问题——按朝规,只有御史方能风闻奏事,其它诸般官员,包括宰辅在内,都没这个权限,狄仁杰只要搬出这一条,便足以令越王下不来台,至于所谓的弹劾案么,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下文了的,只可惜越王并不上当,回答之言谨慎得很,并未给狄仁杰留下拿捏的话柄。
“越王殿下确是有心人,下官受教了,只是不知越王殿下走访了那些将士,姓字名谁,可能告知下官否?”
尽管越王应答得极为得体,可狄仁杰却并不感到失落,只因他深知越王这等朝堂巨jian滑不留手,不下点猛药的话,万难揪住对方的破绽之所在。
“这个自然,本王此处有三十余份羽林军将士之亲笔供述在,狄大人若是需要,大可自行验证一二。”
越王敢于当庭弹劾李显,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哪怕是面对着狄仁杰的刁钻问题,亦自丝毫不乱,一伸手,已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叠文书,冲着狄仁杰一扬,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哦?那下官倒要见识一二了。”
狄仁杰眉头一扬,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越王之所言,可也没直接质疑,而是提出了要过目所谓的供述文本。
“狄大人请看。”
李贞本来只是想以文本宣示一下自己提出弹劾的正当xing,并没打算真的将这些文书交给狄仁杰,奈何先前的话说得过满,此际已是不好转圜,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前几步,将那叠文书递到了狄仁杰的手中。
“唔,这些供述倒也算是详尽了,却不知其中有哪些是越王殿下亲自审得者?”
狄仁杰毫不客气地接过了李贞递过来的那叠文书,仔细而又飞快地过了一番,而后,面se凝重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队正以上者,本王皆亲自问过,狄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自去查验一番。”
一听狄仁杰如此问法,李贞的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不为别的,只因他虽备齐了这些材料,可那都是裴守德转交而来的,他自己却是根本不曾接触过那些所谓的证人,这会儿被狄仁杰如此这般地死究住不放,自不免有些心慌意乱,只是城府深,倒也没露出啥破绽来,言语中的自信之意丝毫不减。
“那好,下官就请教王爷一个问题,这里有位虎豹营第三队队正董重,想来王爷该是见过的,且不知此人身高几许,胖瘦又如何哉?”
李贞应答得如此之自信,若是换了个人,只怕真就会被其糊弄了过去,毕竟此乃朝廷,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又有谁敢死死纠缠李贞这个堂堂的王爷兼宰辅大人,万一要是没能问倒李贞,下场绝对不会美妙到哪去,可惜李贞遇到的是狄仁杰这么个断案高手,加之心中早有成竹在,又怎会被李贞轻易忽悠了去,这不,李贞话语方才刚落,狄仁杰已是紧赶着便接口追问了起来。
“这……”
被狄仁杰这么一问,李贞登时就抓瞎了,没法子,他根本就不曾见过这个所谓的虎豹营第三队队正,又哪能答得出对方的相貌特征,有心胡混么,却又担心狄仁杰真认得此人,万一要是答错了,那乐子可真小不到哪去,可怜李贞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也没敢说出个所以然来。
“狄大人,你这是何意?为何纠缠此等小事不放,莫非是心中有鬼么?”
李冲xing子本就急,这一见自家老父被问得额头见了汗,登时便火了,几个大步抢到了李贞的身旁,怒火中烧地一指狄仁杰,气咻咻地反击了一句道。
“李郎中何出此言?狄某只是向越王殿下求教罢了,何来纠缠之说?越王殿下既是亲自录了供词,该不致连供述者为谁都记不得罢?”
狄仁杰浑然不在于李冲的恶行恶相,双手一摊,一派讶异状地反问道。
“你……”
李冲脾气一上来,也就浑然忘了此处乃是朝堂重地,嘴一张,厥词便要就此喷薄而出了。
“哼!”
不等李冲的骂声出口,漠然端坐在前墀下的李显已是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于旁人来说,这哼声并不如何响亮,可对于被李显气机锁定了的李冲来说,却宛若耳边响起了声重鼓一般,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哆嗦了起来,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越王殿下请了,您若是真记不起那董重之相貌也无妨,下官再换一人好了,唔,这上头有个天罡营第四队队正程序,您该是有印象了罢?”
狄仁杰虽奇怪于暴怒中的李冲为何突然失了控,可也没去深究个中缘由,目视着李贞,不依不饶地接着追问道。
“……”
李贞这回是彻底被问傻了眼,谁让他先前将话说得过满了,这会儿又哪还有甚计较可言,无奈之下,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到了高坐上首的武后身上,就指望着武后能出言帮其解围了。
“咳咳。”
武后此番之所以悍然发动对李显的弹劾,自是有着其之计较在,然则一举整垮李显却并不在其中,此无它,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