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无人不笃定贾琏的院试是靠着银子过的,于是贾蔷说这话,贾琏也不以为忤,叮嘱他们几句路上小心,便令他们上路了。
待贾蔷走了,贾珠咳嗽一声,嚼着紫姜满嘴辛辣地道:“还望蔷儿多帮着嫂子一些,做个老老实实的正经人。”
贾琏笑道:“就不知道珍大哥知道蔷儿成了他儿子心里怎样想。”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也不肯多说,待听说迎春、探春、湘云三个多愁善感地收拾出了一些小时候的衣裳鞋袜要打发人送去给惜春,便由着她们去了。
临近八月秋闱,荣国府上下渐渐无人敢拿着琐事打搅贾琏,贾珠更是在贾赦的指点下住进了贾琏的外书房。
上一次院试,无人以为贾琏会中,于是众人的关切流于表面;可这会子满府上下都对贾琏寄予厚望,便人人都对他的事小心翼翼。
贾母是发话令她的小厨房包下了贾琏、贾珠的一日三餐,日日令玻璃、翡翠两个小丫头去厨房里盯着,免得饭菜不干净了,见王夫人那边给贾珠送了补汤,唯恐贾琏误喝了,也不许她送;贾赦是又得意又紧张地日日召唤了贾政坐在贾夂炔枘闪梗亲自看着贾琏发奋。就连素来懵懂烂漫的宝玉,也在不知不觉间明白贾琏考试对他们荣国府而言十分要紧,一日里也来探望两次。
贾琏人在书房中,被葛魁、贾珠成日里盯着,又有黎碧舟、袁靖风、许玉珩、许玉玚隔三差五地过来指点,竟是一点子歇口气的空当也没有,直憋得他恨不得告诉旁人他上头有当今,此次考试必过呢。
八月桂花飘香,浓郁的香气中,终于迎来了秋闱之日。
秋闱又比院试严厉一些,头一日入考场,次日才开始考试。
一大早,在贾赦、贾政、贾珠的带领下,贾琏穿着一身新裁的单衣进了祠堂里,给荣国府祖宗们上香磕头,随后又去见贾母。
贾母坐在榻上,左手边立着特意赶回娘家的贾敏,右手边站着心存不甘的王夫人,待贾琏给她磕头后,忙令贾琏站起来,嘱咐道:“我知道这考试苦得很,但唯有如此,才能出人头地。”
“孙儿明白。”
“去吧。”贾母唯恐说多了耽误他出发,便挥了挥手。
贾琏又磕了头,起身向外去,才出了荣庆堂,便见薛蟠急匆匆地赶来。
薛蟠小心翼翼地笑道:“二哥,兄弟来送你去考场。”
“又不是去法场?”贾琏心知薛蟠是唯恐他自己个粗枝大叶说了不吉利的话,才会这般小心。
贾赦、贾政、贾珠纷纷啐道:“你小孩儿口没遮拦的,这话也说得?”又生怕薛蟠跟着去,一路跟贾琏山南海北地胡扯耽误贾琏最后用功,便拦着他不许他跟着去。
贾琏笑了一笑,出门上了马车,待马车动了,才去问送他的金彩、林之孝:“今年没替我打点吧?”
金彩笑道:“今次是在贡院考试,哪个敢去打点?若去打点的,没得叫二爷还没进考场便……”才要说名落孙山,赶紧住了口。
贾琏蹙着眉,琢磨着今年势必要脱一回衣裳了,临时抱佛脚地又拿了一本书看,待到了贡院前,见金彩、林之孝不叫他下车,便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向外看,见许多布衣书生们将考试的篮子包袱放在脚下,此时还捧着书本子看,又遥遥地望见黎碧舟、许玉珩过来,这才下了马车,向他们迎上去。
黎碧舟、许玉珩也下了马,二人手搭在贾琏的肩膀拍了一拍。
许玉珩笑道:“若今次咱们三个能够占了前三甲才好。”
“你们是注定的前三甲,我只求能得个中下,回家对老太太、老爷有个交代。”贾琏笑道,见黎碧舟、许玉珩已经和好了,不觉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黎碧舟原本心有芥蒂,但随后自忖自己与许玉珩是一样的人,他比之许玉珩的幸运之处,便是遇上了房氏这么个安分随时的人;随后又见许玉珩吃了很多苦头,便也不忍再为难他。这会子听了就笑道:“独占鳌头的只有他一个,我琢磨着自己只能在十名以内了。”
许玉珩也笑道:“我也未必能独占鳌头,至多得个第二名吧。”
贾琏咳嗽两声,示意他们二人去看旁人,果然周边的秀才们听见他们三人这样“谦虚”,便纷纷侧目。
“几位爷,开始排队了。”三家里的小厮们提醒道。
贾琏、黎碧舟、许玉珩三人便各自提了自己的篮子抱着自己的包袱在贡院门前排起队来。
未免有人居心不良趁机往别人的篮子里悄悄地扔带有字纸的东西,于是这队伍排得又长又稀疏。
今次是一个个进门房里检查,贾琏翘首看着队伍前头,也料不到今次要检查什么,随着队伍缓慢向前,待黎碧舟、许玉珩都进了门房里足足有一盏茶功夫,才轮到贾琏进去。
贾琏才进去,便见这宽敞的门房里只摆着一张大桌,一个守卫将他的篮子、包袱接去放在桌上,便有人细细地去检查;随后又有人请贾琏更衣。
贾琏早料到会如此,便一件件将衣裳脱了丢给侍卫检查,但里外衣裳都检查过了,才重新穿了衣裳,拿了自己的东西向内去,到了二进才报了姓名领了号,只见这边联排的小屋子里间间都安安静静的,为防着有人作弊,人人都是只知道自己的号,并不知道隔壁是谁。
贾琏进了自己的十八号,依着上次的老规矩先将这狭小的一间屋子收拾了,随后出了屋子打了水,便静静地在屋子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