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忙去搀扶她母亲,心里也盼着一家团聚,于是便也看向和尚、道士。
癞头和尚笑道:“青山绿水间,总有他落脚的地方,和尚、道士哪里知道你家老爷哪里去了?”
柳湘莲因也是无父无母,便十分同情英莲遭遇,一心要替英莲达成愿望将甄士隐寻回,忙问:“若是你们化了甄老爷出家,那又是在什么地方与甄老爷分开的呢?你只管说了,我去寻了他回来,男儿大丈夫,便是迫于无奈出家,也不当不给家人一个交代。”
癞头和尚笑着说了江南一处,封氏、英莲见他言语癫狂,一时不知他话里真假。
“也罢,我总要去江南替二爷办事,就去南边的好山好水边寻一寻吧,兴许能够找到。”柳湘莲见封氏苍老疲惫,见她还要求和尚道士,便忙安慰她,又看她哭哭啼啼,忙与英莲一同送了她回西边家里去。
“大师果然有些道行,连佛家的慈悲心肠都看破了,宁肯憋着也不叫人家骨肉团圆。”黛玉一直远远地坐着,这会子见这和尚道士铁石心肠,不告知封氏甄士隐到底在哪里,便拿着手指绕着帕子嘲讽道。
“这位姐儿好出众,倒是该离着那位面如满月的哥儿远一些,不然不是惹恼了她,就是惹恼了她。”跛足道士一脸讥笑地先指着湘云,随后又指向宝钗。
宝玉一愣,湘云立时冷笑道:“出家人还管这么些?”
宝钗附和道:“正是,出家人当心思澄明才是。”
跛足道士、癞头和尚双双拍着说笑道:“妙哉!妙哉!三人竟然同声同气!”
“咳!”贾琏低声咳嗽一声,见和尚、道士要将话引到这辈子还没影的三女争夫一事上,立时打断他们,指着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的宝钗道:“我这薛妹妹有一股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热毒,不知二位有何良方送她?”
宝钗疑惑贾琏怎知道她的热毒之症,随后释然地想定是薛蟠口没遮拦地跟贾琏提起了。
癞头和尚笑道:“良方自然是有的,如今就给姑娘一方冷香丸。用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些花蕊在次年春分日晒干,一齐研好。再用雨水节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节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将药和匀,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揉成龙眼大的丸子,盛在瓷坛里,埋在花根底下。待发病时,拿出一丸用黄柏煎汤送下。”
黛玉、湘云听见这繁琐的玩笑一样的方子,都当是癞头和尚有意戏弄贾琏,于是双双笑了起来,就连宝钗也不将这方子当一回事,笑一笑也就罢了。
唯独宝玉道:“这方子果然奇妙,不妨做一些瞧瞧到底如何。”
黛玉笑而不语,湘云笑道:“等你那药丸做出来,怕宝姐姐已经进宫了,宫里什么没有,稀罕你这个?”
宝钗进宫一事,虽人人心知肚明,但终归是还没达成的事,此时大肆宣扬开,若到时候她又没进宫,难免对着众人有些尴尬。于是宝钗不肯此时将话说满了,听湘云这般说,略笑了一笑,并不附和。
贾琏手中抛着晶莹剔透的通灵宝玉,冷眼瞧着如今黛玉、宝钗惺惺相惜,湘云口没遮拦地提防着宝玉亲近宝钗,因癞头和尚的话,几乎认定了他们就是书中那对“来无影去无踪”神秘非常的一僧一道,于是道:“罢了,既然大师说有那方子,待我回头说与蟠儿听,叫他给宝钗妹妹做了就是,也不必宝玉费心去捯饬了。两位大师既然都给他们看过相了,不妨随着我去外书房叙话?”
癞头和尚、跛足道士嘻嘻地双双笑道:“免了免了,我们在城外地皇庙外等二爷,二爷想明白了,若决心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就来寻我们吧。”瞅见黛玉这会子斯文地嗑着瓜子戏谑地看他们,就又道:“要不要叫和尚也给姐儿一张方子?”
黛玉笑道:“你们不说,我就猜到一准也是十二个这个花儿十二个那个朵儿的,繁琐死了,为了几丸药却要糟蹋了一年四季的花朵儿,实在是暴殄天物。”说罢,就凑到宝钗耳边窃窃私语。
宝钗听了嫣然一笑。
宝玉原本要做了药讨好宝钗,这会子又听黛玉的话言之有理,立时抓耳挠腮不知该不该为宝钗做药。
贾琏不觉那冷香丸药丸有什么奇特的,只觉这就是个真正的“富贵闲妆”,又请癞头和尚、跛足道士去前院书房说话。
癞头和尚、跛足道士将一屋子的女儿都看了一遍,这才一摇一摆地随着贾琏出来。
贾琏一直紧紧地绷着脸,待进了外书房,令人看着房门,自己个坐在明间正座的太师椅上,望着癞头和尚、跛足道士两个笑嘻嘻地去百宝阁子上拿那些珍奇古玩去玩,沉吟良久,才道:“其实你们就是神棍吧。”
癞头和尚笑而不语。
贾琏虽时常拜警幻仙子,但心里依旧对怪力乱神之事似信非信,手指摩挲着通灵宝玉,有意要验证和尚道士是否只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神棍,就压低声音道:“你们听我称呼湘莲为柳二爷,便知他不是荣国府中人,又见他对我有两分敬畏,于是出口便暗指他是娈宠逼着他恼羞成怒;英莲开口要寻父亲,她眉间又有一点胭脂痣,你们既然化了甄士隐出家,自然会常常听他提起,如此自然知道她是哪个;至于宝玉、宝钗、黛玉、湘云四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