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掀盖头,先有鸳鸯进来笑道:“老太太、二太太、姑太太来了。”
贾琏待要起身,又听鸳鸯笑道:“二爷坐着不必起来。”
贾琏答应着,便见贾母笑盈盈地被王夫人、贾敏搀扶着进来了。
贾敏笑着咳嗽一声,搀扶着贾母坐到床对面暖阁炕上,含笑打量着许青珩。
“二爷,掀盖头吧。”鸳鸯立在床边提醒道。
贾琏答应着,接了用盘子托着的秤杆去挑许青珩的盖头,挑下盖头后,心里叹了一句:女大十八变,短短几日不见,竟长大了这么许多。
贾母略眯了眼睛探着身子来看,望见大红蜡烛下,许青珩脸颊不似昔日瞧着饱满,眉眼舒展开后,就不似早日那么稚气,这会子被头上金灿灿的凤冠映衬着,真真像是个大姑娘了。忽地望见许青珩看过来冲她一笑,因她笑容甜蜜,不觉也随着笑了。
“还跟早先一个样。”贾母指着许青珩笑道。
贾琏也向许青珩又望了一眼,却不知贾母那句“还跟早先一个样”是因何而起。
“二爷,前头王爷们催着你去呢。”珍珠过来传话道。
贾母微微蹙眉,心里不喜忠顺王爷等人不懂风情,随后欢喜道:“还是你们两个有福气,想我出嫁那会子何等风光,也不曾有四位王爷登门道贺。”
贾琏笑道:“这还是托了老太太的福气。”因前头在催,余下的礼节便仓促了一些,安抚地望了许青珩一眼,便匆忙地起身,潦草地对贾母一拜,抬脚向外去。
不敢耽搁地去了荣禧堂,隔着老远就听见许玉珩醉后的隐隐啜泣声。
贾琏猜着许玉珩这是想借着醉酒摆脱几个老王爷,走近后,果然听见许玉珩含含糊糊地嘀咕着悔不当初等等,忙对小厮道:“还不快扶着舅爷去警幻斋里歇着。”
全福、全禧答应着,赶紧搀扶着许玉珩去了。
座上上首的南安王面上有些不喜,贾琏忙提着酒壶给这酒席上之人斟酒,只见这酒席摆在荣禧堂外正房廊下,前面正对着戏台子,戏台上仿佛是琪官扮了杜丽娘在轻吟浅唱;戏台子边,又摆了几十桌酒席。
听见林如海、贾赦、贾珠隔三差五地咳嗽,贾琏先劝说贾赦:“老爷要不要回去歇一歇?”
贾赦咳嗽着摆手,不肯错过跟四位王爷同桌把酒同欢的福分。
贾琏眼皮子跳了又跳,笑容满面地给忠顺王爷敬酒。
“咳,琏哥儿,若不是王爷来,你这亲事办的就叫人笑话了。”贾政接过贾琏手中的酒壶,离了席给忠顺王爷斟酒,斟酒后,又问贾珠:“宝玉、环儿呢?他二哥哥大喜,也叫他们来敬他二哥哥一杯酒。”
贾珠咳嗽两声,受不住这边未散的暑气,摆摆手叫人去喊宝玉、贾环来。
贾琏立在此处,见先前忠顺王爷还催着他来,这会子几位王爷却是留着黎碧舟、袁靖风、许玉珩说话,心知自己在忠顺王爷眼中前途未必比得过黎碧舟、袁靖风等人,今日忠顺王爷个个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为祝贺他娶妻,实为笼络许、黎两家,敬了众人一巡酒,看贾珠隐隐露出疲色,便搀扶着他去警幻斋里歇着。
绕着戏台子走出一桌桌宴席,望见贾政叫宝玉、贾环见过忠顺王爷,顿时就觉他这新婚之夜,不过是搭起戏台子,叫有意唱戏的都上去串一回子戏。这在打心底里要把持大局的贾琏看来,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警幻斋离着荣禧堂不远,隔着几道墙依旧听得见喧哗声,贾琏搀扶贾珠过来,叫他在他房里躺下,看他脸色微微泛红,忙道:“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贾珠摇了摇头,“大喜的日子,哪里能请太医?我身上还有两丸药,叫人倒了清水来给我吃药吧。”
贾琏忙叫全福去倒水来给贾珠服药,待贾珠服了药躺下了,又向对面屋子里去,见许玉珩正满身酒气地看这屋子里百宝櫊子上摆着的珍玩玉器,笑道:“不愧是状元郎,到处都有人巴不得嫁。”
“你这新郎官又来看我笑话?”许玉珩冷笑一声,抱着手臂道:“我们又不欠忠顺王爷什么,他敢胡乱替我说媒?明儿个我回去告诉老太爷,叫老太爷给他个软钉子吃吃,他就知道就算要亲近他,也由不得他四处指手画脚。”
贾琏点了点头,一转身望见陈也俊急匆匆地进来,笑道:“方才去敬酒的时候怎没瞧见你?”
陈也俊讪笑一声,随后悄悄地向贾珠歇着的屋子里望了一眼,然后低声地对贾琏道:“我知道你宅子多的是,只一年的租子就收了不少。”
“你要宅子?”贾琏错愕道。
陈也俊点了点头,窃喜道:“你若有,先借了我用一用。”
“莫非你要包养外室?”许玉珩敏感地道。
陈也俊不屑道:“谁乐意去做那不人不鬼的事?我上会子还不知道如何将我父亲兄弟们引出神机营,今儿个撞上一人,灵机一动,总算是明白了。”
许玉珩心下疑惑陈也俊要将他父兄引出神机营做什么,但他与陈也俊并不十分熟悉,不敢直接问他。
“我们家后街小花枝巷里有一所小院。”贾琏随口说了一句。
“过两日就将院子给了我吧。”陈也俊欢喜地道。
贾琏浑不在意地点头,既然陈也俊不是要包养外室,在道义上无碍,借给他一所小院也无妨。
“二爷,王爷请二爷过去呢。”全福又来催促。
贾琏冷笑道:“催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