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被这话吓了一跳,只当洪和隆要发作了。
蔻官见多识广,心知洪和隆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做官久了,脾气越发见长,于是笑道:“哪里的话,洪大人是自己人,那边的,终归是个外人罢了。”
这话叫洪和隆心里顺畅了一些,就问:“你不伺候着王爷,大老远地跑着来做什么?”
“王爷得了个琪官,哪里还能看得上小的?”蔻官笑着,就从怀中将略微汗湿的两封书信送与洪和隆看。
洪和隆微微眯着眼睛瞧了一瞧,见蔻官要将盖着忠顺王爷印鉴的书信收回,心知忠顺王爷的脾性,了然地一笑,只将粗壮的手指扪在贾雨村那封信上,沉吟道:“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海外番子也敢求到我头上,竟果然是先与王爷商议好的呢。”
蔻官讨好地堆笑道:“小的如今唱不得戏了,日后还望洪大人给赏碗饭吃。”
“这事算不得什么,就依着王爷的话,叫那姓贾的办就是。”洪和隆说完,想起贾琏也姓贾,又笑道:“不知叫方才那琏二爷插一手又怎样。”
蔻官吓了一跳,忙道:“大人万万不可,这贾雨村家中人丁稀少尚好拿捏,那位琏二爷背后牵扯太广,说来,王爷如今尚未十分信他。就连贾雨村那,王爷也未必信他,如今用那贾雨村,便是要他递出投名状呢,大人万不可留下字据,令人抓到王爷把柄……大人若有事要说与王爷听,也只管叫小的来往传话,切记,万万不可有书信往来。”
洪和隆了然地点头,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门子,挥了挥手,便道:“你且去歇息,歇上两日,待那些番子送了银子来,你便回京去替王爷办事吧。”
“是。”蔻官忙答应道,正待要离去,忽地又听见一声“回来”,忙利落地转过身来,“大人有何吩咐?”
洪和隆蹙了蹙眉,“你与那贾家二爷相识,他可好男风?”
蔻官忙笑道:“并未听说过此事,贾家二爷在男女之事上名声很好呢。”
“……如此,便是他看我不起了?”洪和隆冷冷地哼了一声。
蔻官心道莫非是洪和隆要借女人笼络贾琏,贾琏不肯收?见洪和隆不再与他说话,这才又领着门子退下。
出了门,离着书房远了,门子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道:“乖乖,好大的气势。”
“京城里头的人气势更大呢,你以后见了就知道了。”蔻官笑道,与门子一同转过一处门房,见方才离去的贾琏正等着呢,虽心中有话要与贾琏说,奈何门子在,又说不得,只得寒暄两句,听贾琏问候忠顺王爷一番,又收了贾琏送的银钱若干,便领着门子去洪府人安排下的客房住下。
门子见蔻官走到何处,都有人客客气气待他并送上银钱,便如待贾雨村一般待蔻官。
蔻官领着门子在洪府好吃好喝了足足十几日,忽地一日听闻洪和隆相请,便撇下门子,独自去应酬。
此次却是去了洪府后花园中,只见一处依山而建的小亭下,洪和隆正与一个背影与他自己个仿佛的中年男子说话。
那男子体型虽像洪和隆,但气势却怯懦得多,拱肩缩背,气势与身子杆挺拔的洪和隆相差甚远。
蔻官上前后,先给二人请了安,待洪和隆令他入座,并不立时坐下,却看向那男子,正面一看,却见那男子脸庞也与洪和隆十分相似。
洪和隆见蔻官看,便指着左手边的男子道:“这是我家二弟和昌。”
“给二老爷请安。”蔻官忙上前拜了一拜。
那男子体型如山,见蔻官拜他,却如小儿一般眼神闪烁去看洪和隆。
“坐下吧。”洪和隆淡淡地道。
蔻官闻言便又坐下,方才远看还觉这男子怯弱,此时近看,才惊觉这洪家二老爷面容痴傻愚笨,眉间更有一道新疤,眼神不如洪和隆明亮。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洪大人算得上是十分有情有义的了,竟在任上也将二弟带在身边。”蔻官在心里默念道,唯恐多看了那呆笨之人惹怒了洪和隆,便不敢多看洪家二老爷。
“今日,既然你与那琏二相识,想来此事也不用劳烦他人了。”洪和隆自说自话地给自己斟酒,望见二弟哆嗦着去夹菜,眉头皱了一皱,伸着筷子便替他夹到碗中。
“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小的不敢说为大人出生入死,鞍前马后总是能做到的。”蔻官心中莫名地慌了一下。
洪和隆闻言一笑,又指着他二弟道:“难得广东来了个粉面郎君,那一日这东西胡跑,侄女跑出来照料他父亲,正巧撞上了。如此,我家侄女就没来由地害起病来。”
蔻官眼皮子跳个不停,暗道洪氏兄弟这般样貌,那位洪姑娘相貌也差不离了。
“如今,请你去说个媒呢,侄女也并非正经千金,连做个偏房也不必,就叫他收在房里吧。”洪和隆道。
蔻官不解为何洪和隆话里对侄女那样轻慢,于是堆笑道:“大人,不如小的去与琏二爷说说,总说姑娘家先害病传出去有些不雅,不如说动了琏二爷叫他自己来娶?”
“不必,你去说与他听,他必要说些家中不许纳妾等事。你直说我家侄女看上他,叫他自己个斟酌吧——总之,二弟也离不得侄女,待他回京之时,只管将侄女留在广东,不叫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