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看穿洪二老爷不过是洪姑娘手中的一条恶犬的孟氏,再料不到兜兜转转,自己竟也会成了碧莲手中的一条恶犬。(
她与洪二老爷的不同之处,便是洪二老爷呆傻无知,她柔弱怀有身孕。
“奶奶说了,不知道那白矾对胎儿是否有害,不敢给孟娘子用。请教了老太太房里上了岁数的老人,老人家说用盐巴也一样上颜色。”温屿一手托着一个木臼并捣锤,一手用小碟子装了些许细盐过来。
孟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不管琏二奶奶是否是要自保,左右自己不用怕琏二奶奶算计,要怕的,也就只有碧莲一个了。
“盐巴也使得。”碧莲笑着,就去接木臼,又对温屿笑道:“温岚姐姐陪着孟娘子说说话吧,我且去捣凤仙花。”说着,将先前摘的凤仙花都放在木臼里,捧了东西便出去了。
温屿看碧莲言谈间没有一点姑娘的矜持,心道她果然出身不好,又见孟氏面前燕窝粥并未动过,就笑道:“可是这燕窝不合您的口味。”
孟氏摇了摇头,笑道:“替我多谢奶奶,这燕窝好得很,只是孩子顶在脾胃上,咽不下东西。”
温屿暗暗撇嘴,心道这就显摆上了,“原来如此,吃不下东西,汤水可能喝得下去?大老爷身子不好,他那边各色补品俱全,回头请奶奶跟大老爷知会一声,叫大老爷院子里的小厨房给您也炖上一份。”
孟氏才要摇头婉拒,又觉此举甚好,一可给她苦命的孩儿补一补,二可叫许青珩免了碧莲的算计,于是便觍颜道:“本不该劳烦老爷院子里的人,可如今……也只得如此了。待我明日一早给奶奶请安时再多谢谢奶奶。”
好个得寸进尺。
温屿笑道:“这倒不必了,你身子重,请安的事,奶奶已经知会了老爷,老爷也说能免则免,如今你只管好生保养,生下哥儿才是。”
孟氏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温屿言辞间无处不透露着贾家对她的看重,心里越发惭愧,只觉自己实在忘恩负义,因惭愧,便借口疲惫要小憩一会,将温屿打发了出去。
温屿收拾了冷掉的燕窝粥便轻轻关了门出去了,从这半间院子出来,在半爿院门处对伺候在此处的小丫头吩咐道:“若是孟氏、碧莲要出去,你便提醒她们一句‘二爷不在,各chù_nǚ眷不可胡乱走动,毕竟后头还有贾家爷们上课呢,仔细被人看了去,叫人笑话。’”
“哎。”
温屿点了点头,捧着那燕窝粥也觉晦气,又走了几步,见个小丫头在院子里踢毽子,便将燕窝粥塞到她手上,“你拿去吃了吧。”
小丫头得了燕窝粥,捧着碗欢天喜地地去了。
温屿见此,想起孟氏说吃不下粥,便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三两步进了正房,进了东间里,便瞧见许青珩披着一条百蝶穿花朱红披帛穿着件水蓝裙子像只猫儿般窝在炕上闲闲地翻看前头几年与贾琏的书信,心里为许青珩鸣不平,便添油加醋地将孟氏如何矫情吃不下燕窝要贾赦处给她炖汤水一事说了一遭。
许青珩听温屿这般说,当即便握着贾琏的一封家书淡淡地笑道:“你瞧那姓孟的古不古怪?”
温屿一怔,急道:“奶奶,她虽古怪,但如今岂是理会她古不古怪的时候?”
“不然,”许青珩微微摇头,“我瞧着她,不像是要叫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来继承家业的,也不像是要来等二爷回来争宠的样。”
“奶奶如何断定?”
“就凭她在老太太跟前的说辞。那般说辞,叫她生下来的孩子如何见人?府里上下听了,哪个看得起她?如今,也就只有大老爷巴巴地等着抱孙子呢。”许青珩回想起贾赦那扬眉吐气模样,心里叹了一声,再去翻贾琏家书,翻找到贾琏提起隔壁妇人被霸道总督府盯上远走避祸那一封,仔细看了再看,又见信中提起了一个洪姑娘,贾琏在言辞中对那洪姑娘似乎十分蔑视,心道到底是贾琏说谎,还是那妇人胆大包天前来荣国府诈骗?若说贾琏说谎,那他大可以不提起孟氏、洪姑娘,又何必将孟氏、洪姑娘一事,当做趣事写给她看?可若说孟氏胆大,她又不明白,孟氏这番又是为了什么?
正思量着,温岚便从外间匆匆进来,进来后,便低声道:“奶奶,黎家送信来,说是他们家大奶奶明儿个过来来瞧奶奶。”
“知道了,没想到黎家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许青珩叹道。
“黎家奶奶说,是今日上朝,忠顺王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跟咱们家老太爷说琏二爷有后了,奶奶这辈子有指望了。”
许青珩冷笑道:“他当然要抢着说了,婉婷姐姐出了事,咱们家就成笑话了,如今说好不纳妾的琏二爷又弄了一个大肚婆一个白首之约寻上门来,他自然要嚷嚷得满朝文武皆知了。”说罢,又觉自己言辞间,未免已经认定了是贾琏背信弃义,如此似乎又对只身在外的贾琏有失公允,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又问温岚:“黎家人走了没有?”
“还在门上等消息呢——黎大奶奶知道奶奶的性子,唯恐奶奶动怒反倒吃了暗亏,一定要叫人说一说奶奶如今怎样了。”
许青珩点了点头,当即便将贾琏提起孟氏的一封信交给温岚,“你拿着这信交给黎大奶奶,叫黎大爷还有咱们家大爷依着这信寻了蔷哥儿仔细问问话,瞧瞧琏二爷这信是故弄玄虚,还是确有其事,尤其是那碧莲姑娘,我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她一个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