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进了外书房院子中,就见吴天佑站在石榴树下看红艳艳的果实。
寒暄之后,贾琏伸手请吴天佑向房内说话,待吴天佑落座后,看他满面春风,就说道:“吴老爷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自从吴贵妃省亲后,巴结阿谀奉承吴家的人不胜枚举,有鞍前马后为周家效命的;也有倾尽家财愿做吴家奴才的。如此,吴天佑怎不神清气爽?更何况如今皇后没了,后宫之中吴贵妃越发举足轻重——唯一不大顺心的地方,就是还有一个吴贵妃。
吴天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水,含笑说道:“说到好事来,这好事,还需要你来帮忙促成。”
“是个什么事?”贾琏笑问道。
吴天佑沉吟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贾琏为难地说:“吴老爷,实不相瞒,我与周家老爷也常来往,是以,今次的事,我实在不好……”
“莫非你以为周家在权势上压得住我们吴家?”吴天佑虎起脸来。
贾琏忙说道:“自然不是。”
正说着话,忽然金彩在外头说:“二爷,兰哥儿叫许大爷抓去了。”
贾琏一怔,忙问道:“为个什么缘故?”起身后,就站在门边打起帘子看金彩,暗道今日真是多事之秋。
金彩忙说道:“方才兰哥儿出门去拜访朋友,谁知半路上,忽然听人说‘就是这一把’,就被衙役围住,立时抓去了衙门。据说,城里有户姓石,诨名石呆子的,家里藏了二十几把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古人真迹扇子,常年有人要向他家买,都不肯卖。偏生一日家里遭了贼,那贼不料石呆子在家,就将他砍杀了,将二十几把扇子全部卷走。恰许大爷查办这案子,就瞧着兰哥儿拿了其中一把玉竹的出门,就将兰哥儿抓去了。”
贾琏闻言,立时问:“兰哥儿哪里来的扇子?”听见身后一声咳嗽,就立时去看吴天佑。
吴天佑满脸紫胀,试探地问:“可是一把画着春水海棠的扇子?”
金彩忙说道:“虽没看见那扇子,八成就是的了。”
吴天佑见贾琏看他,就尴尬地说道:“方才瞧着兰哥儿似乎很喜欢那扇子,就随手送给兰哥儿了。”
“怕那扇子本是要送我的吧?”贾琏问。
吴天佑睁着眼睛点了点头。
“老爷是从哪里弄来的扇子?”贾琏问道。
吴天佑说:“因人说起你家老爷喜欢这些,于是特地寻来送你的。”
“又是特地从哪里寻来的?”
吴天佑又咳嗽一声,说道:“听说有一户姓石的藏了许多扇子,我就打发家里管家去买,管家去了,只一日就将那把扇子买来。若不是你这管家说,我还不知姓石的出事了。”
金彩听了,忙问吴天佑可是在某月某日买下的扇子,待见吴天佑果然是在石呆子出事那天得的扇子,就说道:“吴老爷,怕是你那管家做下的好事。”
“休得胡言乱语,我府上怎会有那等罔顾人命的下人?”吴天佑十分不喜金彩那话,登时乜斜了眼睨了他一眼。
贾琏迟疑着,就又问:“老爷可认识一个姓郝的人?”
吴天佑忙又问:“你怎问起他来了?他前年带了数万家财来我府上,愿意送上家财入府做了管家,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看出咱们家娘娘前途不可限量,又琢磨着宰相门前七品官,特来投靠。因瞧着他办事稳妥,言谈很是大方得体,与各家往来有礼有节恰到好处,就留下了他——扇子,就是他弄来的。”
贾琏冷笑道:“那人本是我们府上的管家赖大,将我们府里掏空,反倒给他们赖家积攒下百万家财;临了被我打发走了,还有京城王公替他求情。这样的人,可不精明能干?”
吴天佑一时间张口结舌起来,听贾琏说要拉了那赖大见官,忙说道:“不可不可,不过是个小小官司罢了,待我写个帖子,将这官司压下去吧。这会子正是娘娘要跟吴家比个高低的时候,千万不可将我们家娘娘牵扯在里头。”
贾琏心想赖大既然来了,绝对是有备而来,就说道:“这案子非比寻常,乃是入室抢劫杀人,白叫我们家小哥儿年年轻轻地跟这官司扯上关系,将来前程可都坏了。”
吴天佑忙说道:“审案的就是你家舅爷,又有个什么关系?”
“若将舅爷扯进来,这关系可就越发大了。吴老爷,千万不可糊涂了,兴许这案子就是周家给吴家设下的绊子。”贾琏郑重地说道。
吴天佑到底不信,只觉如今吴家烈火烹油一般,使些手腕小事化了就够了,于是冷脸说道:“你听我一句,叫你舅爷将这官司压下去将人放出来就够了,千万不可牵扯到我们家娘娘。”
“除非吴老爷自己去认扇子是吴老爷所赠,不然……”贾琏忍不住威胁一句。
吴天佑虎着脸说:“你也太小题大做。”
正说着话,忽然就见赵天梁过来说:“琏二爷,许大爷带着人来府上搜查了。”
贾琏蹙着眉头去看吴天佑。
吴天佑先闷不吭声,须臾又说:“来人是你大舅子,你怕个什么?”见贾琏沉默不语,便立时恼怒道:“你竟是这样无情无义,要眼睁睁看着脏水泼到我们娘娘身上吗?”
贾琏笑说道:“什么脏水不脏水的我不知道,只是这次的事,是因吴老爷失察收了歹人藏在府里。吴老爷,周老爷府上那么些哥儿平白无故地没了,他将这无头官司算到你头上,人人都在背后戳你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