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报了家门后,许家人便领着旺儿媳妇三个去见江苏巡抚之妻袁氏。
那旺儿媳妇才在心里思量着见了袁氏后如何先礼后兵,到了门前,冷不丁地听见屋子里咣当一声,随后就是一声“恕儿子不孝,只是我们兄妹自幼在一处玩笑,实在是不能……”,虽见那领路的媳妇伸手阻拦,就向前抢了两步,撩开帘子一望,见明间里一穿着靛青衫子的俊俏哥儿跪在一中年夫人面前,心下疑惑道:莫非许家里头也为儿女亲事操心呢?
“太太,京营节度使王家来人了。”领路的媳妇赶紧扬声说了一声。
“……叫她进来吧,你且在这边跪着。”那夫人道。
旺儿媳妇心中纳罕,恭敬地进来,再次看那哥儿,见他面如冠玉的脸庞上犹带着一抹绯红,仿佛是才挨过一巴掌,讪笑道:“给太太请安,可是耽误太太处置家务了?”见那中年夫人四十几岁,穿着淡绿绸衫,模样十分温柔可亲。
“请坐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家务事。”袁氏坐在悬着一副君子兰的中堂画下,思忖着这王家来人做什么?莫非来赔不是?
旺儿媳妇谢了后坐在脚踏上,听袁氏声音软糯,声音竟是比本人还要显得年轻,悻悻地望一眼跪在一旁的哥儿,讪笑道:“太太要不先叫哥儿出去?”
袁氏含笑望一眼许玉珩,浑不在意地道:“不必理他。不知王家太太是有什么话要来说?”
旺儿媳妇本坐在脚踏上,此时起身堆笑道:“听说府上跟贾家琏二爷议亲了,这万万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许玉珩脱口道,见袁氏淡淡地瞥他,又低头不言语了。
旺儿媳妇忙道:“贾家老太太早几年就定下了我们家姑娘与贾家琏二爷的亲事,这哪有定下两家亲的道理?当初贾家老国公过世,我们姑娘还去贾家披麻戴孝了呢。我们老爷听了气得了不得,又说太太们怕是受人蒙蔽不知情,才叫小的来说一声。”
袁氏浅笑道:“这就奇了,前儿个你家姑娘特意来说琏哥儿没定下亲事呢。”
旺儿媳妇厚着脸皮道:“她小姑娘家哪里知道这些事?不过是上头的老太太、太太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太太不知道,因贾家的缘故,我们家姑娘的名声都被败坏了,贾家老太太心里惭愧,对我们家姑娘心疼得了不得,直说要将功补过,待姑娘进了她家门善待我们家姑娘呢。”
“既是如此,左右还没定下,你们家先去寻贾家理论吧。”袁氏道。
旺儿媳妇忙笑道:“我们老爷是说,若贾家不给个交代,就跟贾家公堂上见呢。”
袁氏早知道贾家与王家的过节,因笑道:“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么着,就公堂上见吧。”
旺儿媳妇一愣,见袁氏竟然这样不羞不恼,疑心是贾琏那边先糊弄了许家,于是上前两步,又低声道:“太太不知道,我们家姑娘跟琏二爷是青梅竹马……”
“哼,又是一个青梅竹马!我只是不明白了,明明……”
“住口!”袁氏喝住许玉珩,笑意淡了许多,对旺儿媳妇道:“替我跟你家太太问个好,今日事多,便不留你说话了。”
旺儿媳妇多少话没说完,心里不肯走,却见许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得出去了,出门旁敲侧击地问引路媳妇许家里头的事,却见那媳妇嘴紧得很,并不多说。
屋子里,袁氏恨铁不成钢地扭过头去,叹息道:“我却不明白,婉婷德容兼备,比外头上下若干女子不知强上多少,你为何……”
“儿子情愿娶个不曾谋面的女子,也断然不能与她成亲。打小哥哥妹妹地喊着,我心里已经是将她看成真正的妹妹,哪有哥哥娶妹妹的?”许玉珩倔强地挺直身子,虽不忍黎婉婷受委屈,但他断乎不能娶她。
袁氏叹息连连,只说:“你不情愿也不顶用,你父亲已经来信,将你与婉婷的事定下了。”
许玉珩一怔,“母亲——”
“先前因你年轻,唯恐你不懂事闹开了大家面上难看。如今你已经懂事了,你若还想闹,那便闹吧,左右,年后婉婷便要进门。”袁氏柳眉微蹙,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我真不知你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婉婷模样儿是百里挑一,才学更是难有人匹敌,又对你也好,多少少年郎求之不得呢,你怎就偏要倔着不肯呢?”若是许玉珩另外看上了别人,因心里有人才不肯,倒还说得过去,偏他又不是那样。
“母亲一定要促成一对怨偶?”许玉珩猛地站起身来,愤怒地握紧拳头,待见袁氏吓得一愣,果然如袁氏所说,长到这个年纪,不敢再似早两年那般肆无忌惮地大吵大闹了。
袁氏苦口婆心地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成亲后,自然就明白了婉婷的好处。”
“哼。”许玉珩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劝说不得袁氏后冷哼一声便甩袖出门,才出门迎头遇上许青珩、黎婉婷两个,心里大没意思,又不好对黎婉婷发作,脸色淡淡地寒暄一声就要走。
“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