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苍旻生长经历复杂,成年之前一直痴傻,即便有圣上和皇后在,也有庇护不及之处,暗地里想必受了不少嘲讽和白眼,也算是尝尽人情冷暖了,才会在恢复神智之后性格孤冷,不爱近人。
他如今不过是二十二岁,放在后世不过是个象牙塔的大学生罢了。然而他十八周岁恢复神智,距离如今不过短短的四年。四年的时间,让一个痴傻了十几年人恢复成正常人水平,识文断字、通情达理、组建势力……即便他的身份是王爷,也是难以做得到的。
因此他所有的势力,不过是皇后给他的葬花宫而已。整整四年,想必他都只顾着装疯卖傻,暗地里潜心修炼功法了,不然也不会进步神速,短短时间便突破了筑元期,现在甚至是筑元后期。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若是慕容泠意外地闯进他的生命里兴风作浪,他一声的轨迹其实有迹可循,继续装疯卖傻,游离在俗世之外,默默提升修为,待圣上皇后百年之后离开大周,或是四处游历,或是则一仙山修炼,最后前往修仙界,寻找更高更宽阔的成长天地。
彼时他修得是无情道,无惊无扰、无惧无畏,强大而无情,扶摇直上,睥睨天地。
然而,命运偏偏安排他遇上了慕容泠——特立独行又神秘的女人,从他好奇那一刻起,就已经一步步地沦陷,从高高在上的仙境跌入凡尘,成为了一个为情所困的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因为功法的缘故,他滋生了心魔,连放肆深爱的自由都没有。
直到慕容泠一次又一次地受伤,他才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审视起自己,除了修为和地位,他一无所有,毫无能力。
连如何爱一个人,他都没有学会。只是以小孩子的方式,站在慕容泠身后替她摇旗呐威,看着她冲锋陷阵,直到她拼得头破血流,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他是男人,站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应该是他,遮风挡雨的也应该是他。
于是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借助青龙令牌的力量压制了心魔,即便后患无穷也无怨无悔。
因为,他爱她。
特别是听到怀中的女人说以后要与他风雨同舟,休戚与共的时候,浓烈的爱意愈发滚烫,镌刻到骨髓与血脉之中,不止不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情甚至可以让人颠覆生死,那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过去种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厉苍旻峻冷的面容渐渐坚毅起来,五官愈发深邃,双瞳中闪着深邃清幽的色泽。他轻抚着慕容泠绸缎般顺滑的墨发,低头把她此刻坚定而郑重的神色刻在心里,缓缓地露出一抹温柔而宠溺的笑容,“好,我相信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慕容泠顿时笑着眯起了漂亮的凤眼,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第一次不慎磕在下巴上,第二次才终于找准了位置落在他的薄唇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末了她才微微一笑,“呐,一家人信任的第一步,我坦白,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厉苍旻爱极了她此刻的模样,坚强而自信,通透而美丽,清艳绝伦的面容未曾落入媚俗和妖媚,反而清正平和,熠熠生辉,仿佛下凡的九天玄女一般,真个人都在发光。
无论遭遇了什么,她的魂灵都是干净而璀璨的白色,美丽得让人窒息。这样的坦诚和信任,甚至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但是他语气却平稳而从容,未曾露出丝毫的异常,愈发地温柔和爱怜,“没关系,以后本王当你的眼睛,当你的拐杖,你想去哪儿,看什么,本王都陪你。”
慕容泠笑着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紧紧相依,觉得他们从未如此亲密过,似乎连心跳声都同步了,此时此刻,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最亲近的人。
不知不觉,慕容泠靠在厉苍旻的怀中睡着了,一梦香甜,直到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王府的正房里,春熙等人听到她起身的动静,纷纷欣喜地进来请安,“王妃,您终于醒了。多日未见,您似乎清减了不少。”
慕容泠微笑而立,听着她们叙述阔别之情,凭借着神识和修士敏锐的五感,未曾被她们发现眼睛的异常。
知道她们说完话,才终于问道,“王爷呢?”
“王爷把您抱回房就进宫了,至今尚未曾回来。”
如此过了一夜,厉苍旻都未曾回来,御书房的灯火彻夜大亮,大周最尊贵的一对父子挥退了宫女太监彻夜密谈,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从从这一夜开始便发生了改变,从国家到个人,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天堂或是地狱,鼎盛或是衰落,都成为了未知数。
只是满京城或者说整个大周的人,都未曾察觉到这一刻的变化,一如往日,或是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或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成为命运安排的一粒棋子,筹划着惊天动地、风云变化的棋局。
而在这一场变化中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慕容泠,丝毫不知,只是焦虑地在房中转了一夜,最后疲惫地睡去,直到第二日,她才在床边看到消失了一夜的厉苍旻,“你做什么去了?”
厉苍旻捏了捏她的鼻尖,“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慕容泠无语,没想到他还卖起了关子,赌气地说着,“不说就算了。”她心里痒痒地难受,却又不想向他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