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乃一人独居,屋子里破败简陋,还散发着一股霉味,厨房和卧室连载一起,只是用隔板阻断,隐约能闻到厨房里的油烟味儿。卧室里只有一个土烧的炕,一个吃饭的桌子和一个木凳,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注意到慕容泠的视线,老人脸上浮现了一抹尴尬,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抽出两个木凳墩子,用袖子使劲地擦了擦才递过来,“两位客人请坐吧,家中简陋,让你们屈就了。”
两人虽然已经乔装打扮了一番,但是王府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次品,慕容泠和厉苍旻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上好蜀锦织造,虽然颜色低调,但隐隐奢华,与普通百姓身上穿的粗葛麻布是截然不同的。再加上两人常年身处高位养出的尊贵的气质和气度,即便站在简陋的屋子里也不折减半点风采,像是会发着光似的。
老人终于明白,村子里读书的年轻人口中的蓬荜生辉是什么意思了。看着这般出彩的人儿,手上豁了口的瓷碗也不好意思端出去,便重新把水放下,自嘲地笑了笑,想必端出去对方也不会喝吧。
慕容泠眼尖地发现了对方的动作,若无其事地拉着厉苍旻在木凳墩子坐下,笑盈盈地说道,“老人家可有水?我走了大半天的山路,渴极了。”
老人一愣,忐忑地端出了方才被他搁置下来的瓷碗,“没有茶水待客,只有白开水一碗,还请客人不要嫌弃。”
他手中的瓷碗虽然破旧,但是洗刷得极为干净,慕容泠前世出任务,渴极了连泥沟里的水都喝过,自然不会嫌弃这一碗干净的开水的,于是道了谢接过,一饮而尽。
老人眼中浮起了暖色,眼底的戒备一扫而空,转头看向厉苍旻,“这位郎君可要水?”
“他不要。”
“要。”
慕容泠愣住了,扭头看向厉苍旻,颇为不可置信地半张着嘴,眼睛还一眨一眨的,又呆又愣。厉苍旻挑起了唇角,点了点她的脑袋瓜儿,直到她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才轻轻一笑,对着老人说道,“麻烦老人家了,我也渴了。”
老人立马眉开眼笑,拿起破碗重新去倒水了。
慕容泠凑近厉苍旻耳边,低声道,“你明明不喜欢,何必勉强自己。”
不必苦累都吃过的慕容泠,厉苍旻作为大周嫡长子,虽然幼年痴傻不开智,但顶多是受被人冷眼,但是脏苦却是未曾有过的,无论是宫中还是建了府,衣食住行必定是最好的,想必从未见过如此简陋脏污的小屋子。
一进门,慕容泠就发现了他脸上细微的异样,视线时不时扫过屋子脏污死角,立马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吃人家的东西。
厉苍旻顺势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你能喝,本王为何不能喝。”
慕容泠捂着耳朵无语了,她发现了,不管多成熟理智的男人,有时候就和孩子一个样儿,幼稚又莫名执拗,有理也说不通。
这时候老人端了开水递过来,厉苍旻接过睫毛都没眨一下一饮而尽,瓷碗搁置在桌子上,“多谢老人家了。”
在他们表现出友善的接纳之后,老人的态度愈发亲切了,端了凳子在他们对面坐下,主动与他们说道,“郎君与夫人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边行走?最近外边不太平,最好是白天赶路,晚上找个稳妥的地方藏好,别再出来了。”
慕容泠正奇怪呢,连忙问道,“你们村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破败成这副样子,似乎都没什么人住了。”
“人都死光了。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不能走的,挨着等死罢了。”老人眼中重新浮现了初见时的惊惧之色,身体微微颤抖,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什么意思,怎么会死人,难道是村子里发了疫病?”
“并不是,而是这一片受了诅咒,死者不得安生,向生人索命来了。”老人浑浊的双眸看着他们,压得又低又沉的声音变得飘忽诡异起来,“郎君和夫人可曾见过百鬼夜行?不,应该是百尸夜行,每到入夜时分,下了葬的死人都从地里爬出来,闯进村落里残杀活人。但凡是阳气重的都被杀光了,成了新的游尸,现在周围的村落里,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等到没了年轻人,恐怕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慕容泠与厉苍旻对视一眼,俱是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她连忙问道,“这是从何时开始的?”
“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不就是剿灭仙盟那段时间么,上了江云音身的女鬼不知所踪,难道是逃窜到了此处?正在思索着,忽而手心一紧,却是厉苍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神情凝重地看向外边,轻声道,“来了。”
慕容泠心有所感,头皮发麻,却还是把神识伸展出去,顿时被外边的场景恶心得不轻。
乌云彻底吞噬了月亮与诸天星辰,外边黑沉沉一片,重重的树影伴着晚风沙沙作响,伸张着扭曲而凌乱的枝桠,阴森而恐怖。
森林之中,缓慢地走出一群步履僵硬的尸体,他们的身体已经腐烂,身上长着疽虫,不停地乱窜着。尸体上都带着湿润的泥土,脸上青白狰狞,甚至面目模糊。他们根本就没能睁开眼睛,仅凭着本能往阳气最盛的地方走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村庄,僵硬的身子撞到了木棍横板,顿时有哐啷哐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伴随着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声,惊魂而诡异。
此时有胆小的妇人放声尖叫,短促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