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母后也不想死。”
慕容泠彻底愣住了,不久之前,或者说是大前天,皇后对死亡的态度还是非常从容的,根本不惧死亡,怎么突然间就不想死了?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复杂?即便有多聪慧通透,人的思想总是不受她掌控的,,譬如宣武帝,譬如皇后。
慕容泠有些疲惫,觉得再也没有反对的必要,留下或是离开,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了,既然皇后都不在乎,她又何必操这个心呢。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替你找回长寿果。”
低沉沙哑的男声带着坚定和承诺,慕容泠惊喜地看过去,就对上了厉苍旻宛若深潭般的黑眸,深邃而压抑,宛若镇压着一座几欲喷发的火山,冷静,却灼热。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厉苍旻看了她一眼,继续把视线落在皇后身上,“母后,在儿臣回来之前,您一定要活着。”
皇后又哭又笑,最后伸手把他楼进怀里,手臂箍得紧紧的,生怕下一次没有机会了似的,直到她哭个痛快,才把人松开,擦着眼泪说道,“母后答应你,母后要活着等你回来。你放心,二十多年都扛下来了,母后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的。”
厉苍旻看着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皇后再看慕容泠,露出一抹笑来,“泠儿,你的心意母后都知道,这阵子委屈你了,日后出去外边,劳累你多看着点旻儿。”她又教训了厉苍旻一句,“日后让着点泠儿,不许再吵架了。”
“是,母后,儿臣再也不会了。”
厉苍旻看向慕容泠,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愧疚和怜爱的光芒,慕容泠鼻子一酸,差点就红了眼——这个才是她的厉苍旻,那个冷冰冰的心魔,根本抵不上苍旻一根毫毛。
她伸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他的手掌并不细腻光滑,因为常年握剑而留下不少茧子,粗粝,却温暖极了。
她的脸上带上了笑,对着皇后点头承诺,“母后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苍旻的。”
皇后释然一笑,慕容泠把之前炼好的丹药都交给她,吩咐她记得每日食用后,才与厉苍旻告辞了。
在他们离开后,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红着眼看着她,哽咽道,“皇后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为何不和王爷他们说实话。”
皇后浑身无力,软软地躺在宝座上,低声道,“总归也我也没剩多少时日了,留着旻儿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旻儿状态有些不对劲,若真让他亲眼看到本宫去世,本宫怕他哀毁过甚,做出什么傻事来。”
心腹宫女立马想起了秦王这些日子的表现。
秦王每日都会进宫陪着皇后娘娘待上两个时辰,两个时辰的功夫里,视线必定要追随着皇后娘娘的身影,但凡娘娘更衣或是有些杂事,他总是浑身冒着冷气,黑着脸让人不敢接近,简直比他痴傻的那些年还要粘人。
秦王殿下,毕竟是皇后娘娘拖着病躯教养长大的,这些年从未假手于人,母子情分是旁人也比不上的。
“你可还记得他十岁那年,被人害死的小马驹?”
“奴婢记得,秦王殿下最喜欢那小马驹,每日都要骑着玩耍,后来被萧氏的人害死了,殿下伤心得不行,抱着马驹不吃不喝,也不愿意让它下葬,还是您劝了许久才让他松手的。”心腹宫女一脸追忆,“从那以后,殿下就不太爱养活物了,也不愿意接触人,性子也冷了不少。”
“他虽然傻着,但心里什么都明白呢。”皇后眼圈又红了,“他虽然长了年纪,性子却没变。别看他冷冰冰的,动起情来却刻骨铭心的,本宫才不愿伤了他。”
心腹宫女约莫明白了皇后的顾虑,只是依旧有忧虑,“若是殿下在您……之前回来,娘娘您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不会的,找不到长寿果,他是不会回来的。”
皇后微笑着,脸上带着脆弱却绚烂的笑容,“他见不到我,心里就有着希望,有了时间缓冲,如此也不至于悲痛了。他是修士,寿命有无限长,将来有无穷美丽的风景等着他,不必让我一短暂的过客,耽误了他漫漫仙途。”
可是殿下的遗憾,却永远都无法弥补了。
心腹宫里如此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世上岂会有双全法?总是有得有失的。
她收拾了满腹心事,继续回复了笑容,道,“娘娘,您今日还未调理身子,圣上已经接了仙署的仙师进宫了,不如宣他来替娘娘您施法?”
皇后一笑,“理应如此,让他进来吧。”
与此同时,刚出了宫的慕容泠才反应过来,她今日又忘记给皇后调理了,也不知仙署的人进宫了没有?
她刚要使用神识,就被厉苍旻给制止了,“你做什么?你神识枯竭尚未养好,怎么又胡乱动用神识?”
慕容泠立马心虚地轻咳了一声,把担忧说了出来,厉苍旻轻叹了一声,眼中的斥责都化作了柔软,“别担心,人已经在宫里住着了。”
慕容泠一直跟着他,没见他询问过宫人,唯一的解释是他早就用神识扫过一遍了。她既是心疼又是生气,怒气冲冲地瞪他,“你自己都不爱护自己,怎么又底气来管我。”
“我没事,休养了一天一夜,我神识早就好了。”
厉苍旻见她生气,连忙解释道,“我当时累极,一时没有防备才被心魔突破禁制跑出去,见他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才一直放任他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