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女儿南惊鸿大婚的日子。
她临走之前拜别太夫人的时候,太夫人说了那句话。
他和文氏也在旁边站立着,文氏并没有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对他有所怠慢。
南惊鸿也认认真真的行礼了。
他注视着从长在自己身边的娘子一步步的远离自己,一步步的离开了南园。
自己的这个父亲当得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惊鸿长到这么大,自己抱过几次?疼爱过几回?
文娟说惊鸿给自己买了很多的鞋子,可是自己呢?何曾嘘寒问暖过几次。
人人都说他南海的女儿教的好,可实际上他何曾教过了些什么东西呢?南惊鸿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南海今天依旧非常高兴,因为在此之前长禹曾经和他谈过心。
李铮的引荐之下他们聚在了一起。
这个自己未来的女婿,实在是优秀的不可思议,又是思想无比的成熟,这个时候他和长禹见面,并不敢只把长禹当做自己的晚辈看待。
可是没想到长禹却很恭敬。
“您是惊鸿的父亲,也自然是我的父亲,有什么指教,大可直说。”
恭敬中带着疏离而不失礼貌的口气。
南海倒没说什么夫妻二人的事情,那是他们未来的事情。
他说的是大牙造反的事情。
大牙造反,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不过是瞧着自从冀北战乱后来的大华并没有杀伐成河,而是宽以待人,让冀北休养生息。
这样不增加赋税,又娶了琉璃王国的王姬当了王妃,自然是因为大华原本上实力就不够强。
大牙起兵,云南之郡兵荒马乱,百姓们颇受其苦,易子而食,不亚于当初的冀北大旱。
说是天灾,大多都是因为人祸。
“我马上就要触发去云南了,圣人下了旨意,你也知道了。”
南海倒是把长禹当做同僚开口说的。
长禹点了点头,对此事不置可否,只是。“您现在就要出发吗?都不等到惊鸿三天回门的时候吗?”
那是出嫁的娘子最荣耀的时候。
是希望得到娘家父母的祝福的时候。
可没想到南海还是摇了摇头。
他笑,带着几分怅惘和薄凉,带着年少残留的几分骄傲和fēng_liú,他瞧着眼前的人,却又有着属于自己的傲骨。
长禹忽然有些羡慕南惊鸿,虽然在某种程度上长禹觉得自己和南惊鸿是一模一样的人呢?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忍不住的羡慕南惊鸿,他就那样深刻地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骁勇侯,fēng_liú多情的南三爷南海,他是那样深深地爱着南惊鸿。
所以甘愿牺牲自己,用来把长禹替换掉。
九死一生是战场,万骨成堆是沙场。
长禹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才更为南海所钦佩,他郑重的许诺道。
“我会守护好惊鸿的,您放心。”
文氏今日换了骑装,送了女儿走后,便只能送南海走了。
她和南海这辈子的夫妻缘分说是能有也不会再有,说分开怕是到死都难解难分。
她原谅南海的年少轻狂,也能原谅他多年以来的骄傲散漫。
可惜最难原谅的是,他那一年说出的言语伤了她的心。
他怪文氏不够贤良淑德也行,居然怪女儿和自己一样没用,才没有学好。
她这辈子最爱也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眼前,他却又要走。
文氏甚至都不能理解南海的想法,但是她理解南海的拳拳报国之心。
他也许不是个好丈夫,但其实是个好儿郎,是个好父亲,对吗?
她骑了马跟在他身边。
一如年少时候文氏娘子和南三郎并驾齐驱的模样。
“娟娘,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嗯。”
二人再不能和年少的时候一样的甜言蜜语了,也不能和那时一样无拘无束的说一些天真的话。
现如下在晚风徐徐里,彼此只有无穷无尽的沉默,只有难以开口的孤独。
他们就像是风中的两棵橡树,并肩站在一起,却又相互独立,难以企及。
只不过是因为从前缺少了那么一步,相互独立有相互依偎的爱情,才是最好的爱情。
到了长江边上,到了江州外。
到了他们该分别的时候。
文娟准备下马,他却先行跳下了马,然后伸出了双手。
“来,快下来--”
文娟有些迟疑的看着他,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日子了,他这样温柔亲近的和自己说话。
虽说她嘴上不在意,她一次次的心里何等忧心如焚,不可终日?
她爱他,正因为爱他,这么多年来浑浑噩噩,在最后看清楚的下定决定舍弃对方的时候,心中的爱意并没有半分的少。
余生她将会怀着对南海的纯洁的爱意和对着惊鸿的愧疚和爱活下去。
她要为了女儿好好的活下去。
眼下他伸开双手来怀抱她,她也依然会毫不顾忌的拥抱住彼此。
跳下马来,被他接在怀里,他原本披着的是一件大袄,现如下脱下来为她包裹住。
看着文氏嫁给自己将近二十年,依旧是一张和少女时候一样无瑕的脸。
他动情的开口。
“娟娘,是我南海负了你。”
“不怪你。”
她摇了摇头,依偎在他肩膀上,夫妻二人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