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为何发笑?”
公子重不明所以,他身份尊贵,一直和中军一起行动。失败带来的负面情绪,让他一度恐慌不已,深怕回到邯郸之后会背负战败的责任。
见庞爰大笑,他内心如同有无数根刺一样难受,都这时候了,庞爰还能笑得出来,果然是个粗鲁之人。
可庞爰呢?
他笑了一阵之后,才开口道:“公子有所不知,老夫此次回去恐怕将没有带兵的资格。今后和卫人作战,需要仰仗公子还有朝堂诸公了。”
“将军!事不至此。”公子重有些动容道,更多的感觉只怕只有他自己清楚,兔死狐悲也好,真情流露也罢,真不需要在意。因为就像是离别,忧伤的情绪始终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和庞爰合作数月,公子重对庞爰多有依仗。而庞爰对公子重一直敬重有加,这难免会让公子重产生一些好感。要是换一个人合作,恐怕就不会这么舒服了。
庞爰摆手道:“公子且听老夫慢慢道来。卫军有名将坐镇,又有精兵数万,今后卫赵之战,多有困顿之时。且看边子白用兵,似乎堂堂正正,从重兵驻守平邑开始,就给人一种老成持重之感。平邑靠近三国边境,有魏,卫,赵三国重兵驻守,我大赵之国都亦在其附近。进可攻退可守,乃一等一的战略要地。边子白看似笨拙的修缮平邑城,似乎有抵御我大军于边境的意图。可是老夫知道,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防守,他一直是一个崇尚进攻的兵家,看似四平八稳的布置,却每每有出奇制胜之法,日后天下,必然有他的一番作为。此人不除,君上南下的策略恐无实现之日。”
“在大河边上,他眼见马邑摇摇欲坠,也没有在派兵增援,任马邑苦苦挣扎,却内心毫无波动。可见其冷静,非常人所能。他甚至可以坐视马邑守军全军覆没,也不愿意将手中的兵力投入到分不出胜负的战场。这就是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当然,正因为边子白的冷静,让老夫的谋划一直落入下乘,难以取胜。唯独撤军一事,他估错了形式。大河从戚邑分流,一南一北,我军从南撤离,卫军从北想要快速堵截我军就必须比我军多行军一半的距离。可能是他少年得意,以为后发先至乃军中不二法则。却不知行军法度,他会为自己的年轻而付出代价。如今我军军粮不足三日之用,一旦中军被追上,我军就不得不丢弃部分军队为诱饵,让卫人蚕食。几日来,老夫昼夜不能安心,就怕卫人追上来。如此一来,我军之损失,恐二人只有一人能回到故土已是福泽不浅了。”
“今边境在望,卫人想要阻拦已无可能。算起来,我军算是安全了。老夫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此战之败,全在老夫刚愎自用……”说到这里,庞爰的脸色不自然起来,似乎他也没有明显的错处。可就是处处被压制,也是让他有苦难言。
“大军入邯郸之日,就是老夫深陷囹圄之日,家中老小无力关照,还请公子在危难之际伸手奥援,为奴为仆,绝无怨言。家中长子虽已长成,却为人愚钝,算是守成之辈,无大才,可为帐前驱使,唯幼子昱,机敏有余却无慧根,公子如若不弃且收做小厮……”
公子重真没有想过这等严重的后果,庞爰是赵军之中有名望的老将,军功卓着,一场战争的失败,恐怕不至于承受如此严重的后果吧?
哆嗦道:“老将军言重了,我等为君父征战,胜败皆是定数,非将军故意为之,相信君父不会让将军委屈。”
“至于庞昱小将军,老将军不嫌弃的话,本公子府邸缺少个练兵的家臣,就让他暂代好了。”
“谢过公子。”
庞爰瞪眼对站在边上发愣的庞昱道:“逆子,还不过来拜见主公!”
“主公!”
虽说是满心不愿意,可是面对父亲吃人一般的眼神,庞昱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啊!
赵军迤逦前行,过午之后行军速度更慢了,可是才走了预定的一小半路途。这时候又冷又饿,如果在林中埋锅造饭,自然会错过出山谷的时间。一来二去,恐怕要耽搁一天了。想到这里,庞爰也急了,不停的催促士卒快行,出了马陵之后立刻埋锅造饭。
正在赵军不停的敦促行军速度的时候,突然山头上咚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放走了赵军先锋之后,苟变终于等到了臃肿的赵军主力,数万人拥挤在山谷之中,这对于卫军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盛宴,功名利禄垂手可得。
庞爰也是心头猛然一惊,心都快到嗓子眼了,抬头望去,山坡上到处都是卫人的军旗,而赵军却在密集的鼓声之下,越来越乱。
霎那间,山头上落下的滚木擂石,如同奔腾的河水一般,带着咆哮砸落在赵军之中,冲入人群的滚木擂石,挨着就死,碰着就亡,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赵军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挡之心,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在谷底里抱头鼠窜起来,甚至士卒为了一个能够藏身的**,昔日袍泽今日动手起来。
看到这一幕,庞爰失望之极,也绝望之极。
拉过儿子庞昱道:“你点起三千人马突围,护着公子立即去找你大哥。一旦汇合立刻过境。”
“父亲,你呢?”
庞昱急了,父亲庞爰口中说的三千人马是那支军队他心知肚明,这是父亲身边最依仗的王牌,士卒都是百金之卒,这也是边军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