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刘永生这两年灾星高悬,祸事不断,撤职刚过八个月,就被火车断送了性命。事情是这样的:初秋一个星期天,他在工区值班,吃过午饭,听到乔晨通知他,北面进站信号机出现故障,开放不了绿灯,要他马上去处理。他赶忙穿上工作服,提上工具往外走,刚出楼门,碰上马久平从家吃饭回来,于是,喊上他一起去处理信号故障。马久平替他拎上万用表,俩人越上线路,匆匆朝三里外的信号机赶去。
行走半个小时,到达进站信号机处,刘永生打开配线箱子,取过万用表测量绿灯电压,现有一根电线断开,急忙拧开螺母重新连接好,然后用无线电台联系乔晨,让他试验开放信号。乔晨在控制台上试验几次,绿灯亮灯,恢复正常,便告诉他故障消失,可以离开现场。刘永生提上工具,马久平拿上仪表,俩人说说笑笑,沿着铁路线往车站返。
乔晨在运转室里,通知车站值班员可以开放进站信号,指示列车通行。值班员在控制台上办理列车通过进路,乔晨则在《设备故障登记簿》上登记设备故障原因。登记完毕,刚回到宿舍,想上床睡一会儿,忽听屋外传来一阵喊叫声,“出事了,火车撞人啦。”
他马上走到窗前,着急向外探望,但见站场上车辆如旧,毫无异常,心里有些纳闷。
“北面扳道房那里撞死了俩个人!”韩东升闯进来喊道。乔晨一惊,脱口问道:“是不是我们的人?”忽而想到,刘永生是一个人去处理故障的,报告撞死俩个人,大概不是刘永生,他还不知道刘永生把马久平拽去帮忙的事情。
韩东升说:“你联系一下刘永生。”
他拿起无线电台向刘永生喊话,电台里没有回答,这让他心里打起鼓来,他测算一下刘永生的返还时间,与出事时间恰巧吻合,深感不妙,冥冥预感到:刘永生凶多吉少。
他马上回到运转室询问情况,这时,秦站长推门进来,喊道:“各部门的相关人员都到现场去,看看是不是自己的人被撞了。”
乔晨跟随车站人员向出事地点跑去,刚出站台,就望见一列火车停在站外。到达现场,果然看到两具尸体横爬在道砟上。
“人怎么样?有活着的没有?”秦站长焦急地问清扫员。
“都不出气啦,死了。”早到的清扫员答。
“确定死了?”
“真死了,脑浆子都流出来啦!”
“他们是哪儿的人?”
“好像是咱们站区的人员,但看不出是谁。”
那两具尸体血肉模糊,难以辨认面貌,乔晨一眼瞅见死者那身蓝色工作服,这不是刘永生还是谁?心脏咯噔一下,突突猛跳起来,他强迫自己镇静,仔细辨认另一具尸体,察看那身材和头型,终于认出是马久平,不由“哎呀”喊了一声,暗暗叫苦:“死了一个,还拉一个陪的。”冷汗当时就从脊梁上冒出来,他头皮麻,根炸立,后退一步,呆呆站住,全身仿佛被寒风吹袭,颤颤抖。
“撞的是谁,你认识不?”秦站长凑过头来问:
乔晨脸色苍白,出着粗气说:“刘永生和马久平。”
秦站长吃惊道:“哎呀,怎么是他俩?”
乔晨答:“去进站信号机那里处理故障,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就被火车撞了。”
“俩人肯定走路说话,没注意身后的列车。”
乔晨没有作答,表情呆滞,似个泥人似的,不知所措。这时,火车司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向秦站长汇报事故的过程,秦站长掏出笔和本,一边听讲,一边详细做记录。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开来,车站公安派出所的三名警察跳下车,爬上路基,到现场调查取证。乔晨远远看着那两具尸体,突然一阵心绞,脑子里幻现一个可怕的场景:刘永生和马久平被俩个鬼驱赶着,步步回头,慢慢走在阴间的路上。
两小时前还谈笑的熟人,此刻已隔阴阳两世。两个活生生的人,从此在世间消失了。最可惜的是马久平,本来与他无关,去给别人帮忙,结果也赔上了性命。想到这些,乔晨就心负愧疚,不由情绪失控,眼泪汩汩流下脸面。
“小乔,你得赶紧通知你们段里,叫人来这里处理一下尸体。”秦站长听完汇报,过来提醒他。乔晨应一声,这才想起还没有向单位汇报,便强打起精神,深一脚浅一脚跑回工区去,打电话通知常生茂。
乔晨就是下班回到了家,也摆脱不掉单位阴影。他的脑子好像被一块幕布苫着,不见阳光,不见空气,憋气难受。他对生活失望,看什么事都不顺眼,总想一股子脾气。就连见到新梅,情绪也开朗不起来。新梅问他:“你的眉头皱成了疙瘩,没一点儿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不开心?”
乔晨一怔,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心境,赶紧解释:“没有,我只是心里不舒服。”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跟我说一说?”她歪着头问。
乔晨勉强笑一下,但笑容难看,像哭。“到底生了什么事?”新梅又问他。
乔晨只得把列车轧死两名信号工的事情向她讲叙一遍。新梅默默听完,紧张不安地说道:“没想到你们的工作这么危险,你以后干活可得小心呀。”
“我注意着呢,他俩也是大意了,没有想到身后有列车,在铁道上,只要随时瞭望行车,及时下道,也是安全的。”
“你们在铁道上行走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