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启云在等候。
赌局一完,蒋启云已站在门后。
就算不去看往,也能感受到蒋启云玩味的眼眸。
谢乌衣的身形站落,任由别人从肩头挤过。
实在有太多人在走,追着心中的美梦在走。很早就有蜚短流长在说耿鱼儿赢完这次后就要离开岚漪湾,于是所有的赌徒都在等着耿鱼儿回眸。
就像是石礁一样,五个人在潮流里纹丝不动。
直到铁画赌坊如也空空,谢乌衣才算和蒋启云第一次对上眸。
这个少年人脚步且缓且慢,往谢乌衣的跟前走,连鼻尖仿佛都要凑在一起了,才笑了起来,道。
“你大概不认得我。”
谢乌衣向余开守看去,余开守脸色凝重,显然隐含了什么,迎来谢乌衣的目光时,却不住摇头。
蒋启云又道。
“你们的身份我却懂。”
谢乌衣却连瞳孔都没有一丝收缩,手抚在凸起的肚腩上,冷冷地道。
“我是大名鼎鼎的卞错,你当然应该懂。”
蒋启云笑意转冷,道。
“既然如此……”
竟是转身,不顾会引来多少的诧异,转身就走。
蒋启云一向如此我行我素,因为别人的情绪实在不必在乎。
谢乌衣却绝不会把这个少年人叫住。
因为现在是卞错,在余开守面前,每个模样都要让人信服。
也因为谢乌衣看到了来人,来人也开口,道。
“站住。”
他由黑夜里穿出,凭一只手已把蒋启云的领口抓住,蒋启云企图扳扯开手腕,脚下蓦地失重,赫然被举入了空中。
悬空的腿不断地蹬踹,拧扭的手也几番使力,那只手仍是巍然不动,全不会松。
蒋启云脸开始涨红,被遏制的呼吸短促而沉重。
余开守赶紧喊道。
“卞老爷,快让您的手下放过。”
谢乌衣却只是冷眉一挑,轻轻地道。
“很讨厌有人对我不敬重。”
余开守简直已是央求了,道。
“求求卞老爷放过吧。”
谢乌衣这才恬着肚腩,走入他的身边,拍了拍肩头。
他顿时松手,蒋启云跌在冷硬的地上,重重。
月光把疏离的人影拉长。
蒋启云一口气还没喘稳,已从地上窜起来,浑身的肢体都充满了怒火,简直是嘶吼。
“你们敢得罪我!”
于是,蒋启云的眼眶上立刻又遭了一记拳头。
他多少有些留手,才让蒋启云不至于晕去。
再起来时,蒋启云也只好成了泄露气的皮球。从小至大,这样的屈辱还从未遭受过。可睁眼看见两道深刻的法令纹,用来啐人的口水便咽入了喉。
无论是谁,险死还生过后,脾气都会大作。
他道。
“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蒋启云心头一跳,本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掌握,现在才知道原是别人不与自己计较太多。
蒋启云咬了咬牙,道。
“我想要你们把人带走。”
他与谢乌衣相互对望,难以置信在两人的眼里都有。
沉默了片刻,才说。
“为什么?”
蒋启云恨恨,道。
“我不能认贼作父,娘也不该嫁给杀夫死仇。”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穆羽蓉都忍不住叫出来口,道。
“什么!你娘要和孟……要和那人成亲?”
不禁又要失笑,又要道。
“发生在那人身上的事,可委实教人觉得神诡奇惑。”
这话当然没有错。孟卿衣经历的事,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未必遇过。
他道。
“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蒋启云道。
“抢亲。”
这下子当然连凌香的眉头也稍略起皱,摇了摇头。
抢亲的事大家当然都听过,抢夫婿的你有没有见过?
余开守已被请走,几个人聚在无人看守的巷后。
那八个人被蒙了头,堵上耳朵,除非是在身畔敲钟,否则整个天地于这些人来讲,都是沉默。
接下来的事,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纰漏。
所以他问的很细致,他道。
“怎么进?”
蒋启云道。
“一般是暗地里的甬道出来,几年前,我嫌出入麻烦,悄悄挖了一个隧洞。除了我阿娘,连舅舅也不知晓。”
他和谢乌衣同时注意到,当提说“舅舅”的时候,蒋启云不自在地抽动了一下。
他又问道。
“怎么救?”
蒋启云道。
“里面爱喝酒的人从来都不少,明天更何况是我阿娘的礼庆,我邀着众人大喝一场,你们趁着酩酊,把人救走。”
他最后道。
“怎么走?”
蒋启云回答道。
“出了长阁就不要回头,行数十步,会遇上四条岔路,只要朝着第三条路走,就能逃走。至于以后该怎么摆脱,却不在我琢磨的范畴。”
四个人相顾,是谢乌衣最先点头。
打从看见那只云雀飘过,任何顾忌,谢乌衣委实都不再有,显然是对那个叫李拓的朋友有着绝对的信任。
于是他也打算放手一搏。
更加追问起细节。
譬如底下终究有多少人,又有几个人嗜酒。
四双眼睛盯凝下,随便有起心动念的恶意,都会被看到。
所以蒋启云只有诚恳,一边稍略回忆,一边倾吐自己所知道。
良久良久,知道月牙都泛了白,才散了。
夜毕竟还是有些凉,天色却意外的明朗,他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