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有隐疾了。当年凭这双腿叱咤,现在也成了烦恼。一入得秋,湿寒疼痛太是难熬,四年前,索性给砍了。”
无论怎样隐瞒,终究有一点苍凉在屋间的人眼底游荡。
“你呢?日子过得怎样?”
宋闲庭冷冷地道。
“一个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的人,日子又能过得怎样?”
屋间的人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却是无情。
倒是这般的目光才教宋闲庭熟悉。
屋间的人道。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毕竟你我是同一类人,否则如何做得了师徒。”
宋闲庭道。
“因为是师徒,你该想到我会回来。”
“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本就是你教给的我”
“你要杀我,绝没有错,可错就错在心软了、收手了。”
宋闲庭的掌缘轻轻扣住自己的咽喉,接着道。
“当初那匕首就抵在这儿,再使些劲儿,刺下去,岂非才了却一桩麻烦!何必任我自生自灭。”
宋闲庭缓缓从袖子里摸出一柄漆黑的匕首。
屋间的人眼睛很亮,一眼就看出这匕首正是当年难以刺下的那把。
当年亲手挑断了宋闲庭的手脚,亲手掐住无以抵抗的宋闲庭的咽喉,亲手将这把匕首冷冷地抵在宋闲庭的喉咙上。
宋闲庭身下的那条浅溪仿佛又在屋间的人眼底流淌,只不过无力反抗的人却换了。
那个人一步步走过来,那把匕首一步步袭上来,屋间的人却无法挡。
屋间的人突然大笑,狂笑;笑得浑身都在抖,笑得禁不住弯下了腰;如果还能有一双脚,也一定会跟着笑蹦蹦跳跳。
屋间的人道。
“好。”
一个人在亦步亦趋的死亡面前,还能说出一个“好”,不易了。
“死便是死,人岂有不死的!”
“但是有个人还不能死,无论你想对墨雨堂做什么,都不能死。”
宋闲庭道。
“她是姬冰的女儿,你放心。”
屋间的人笑了笑,道。
“好”
然后平白地拔地而起,一把便切下了宋闲庭手中冰凉的短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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