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慕青缓缓撑直身体。
漫长的一天,终于在十三、十四条经贸条约签署过后结束。
从天还未清明,吕慕青就坐在这里,到夜又深沉下去,竟足足坐了九个时辰。
其余人都在整理手中的文件,靳晨和牧离已经闲聊到一边去,杜八指嘴中骂骂咧咧,当然是受不了这样窝住的会议。
门外出使的轿子安然地停立。
出使向所有人施礼,随后率先钻入黑夜里。
旋即,杜八指也冲进黑夜里,路上的孤灯笼罩,只留下了背影。
靳晨和牧离家的方向都在一起,便约好再一同回家小酌几许,一边对明天关于人事上的约谈再准备得详细。
洛九郎却没有走。
洛九郎屹立在门口,火光找不见的地方,一张脸在阴影中,阴沉而冷漠。
洛九郎逼视着吕慕青,说。
“堂主给予你领导墨雨堂的权力,我实在不该说些什么。”
“但是你的所做,却太过了。”
吕慕青没有在这样僵凝的压迫中有丝毫局促,淡淡地道。
“洛房主在说什么?”
洛九郎道。
“夜凉城的袭杀,是你命人做的。”
吕慕青道。
“哦?”
洛九郎道。
“这些天我都在观察你,这些天剑冥不在你的左右。”
吕慕青平静道。
“剑冥回去探亲了。”
这当然是谎话。
洛九郎却没有去分辨,洛九郎只是道。
“吕房主,你变了。你变得再没有温度。所以你才能亲自雇人去杀何解风,所以你也能让剑冥去杀那些无辜的引君坊的帮众。”
“堂主如果知道你是这副模样,一定会很心痛。”
吕慕青的心突然被刺痛。
吕慕青霍然站起身,竟有几根青筋在脖颈上涌动。
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洛思冰,让其再压抑不住心中那股一直在延烧的火。
吕慕青凶狠地说。
“何解风不死,可会有人对我们二房留情?”
“引君坊的人不死,可会有人陪我们熬到深夜协商合作?”
“谈何无辜!怜悯若当真有用,你怎么不去劝虎视眈眈的青花楼停手!”
“更别与我谈说阿冰。我这么做,就是希望阿冰不用亲自面对这样残忍。”
洛九郎是质问的人,洛九郎却突然什么话也不能说。
吕慕青震怒的气魄,竟使得其有些惊悚。
毕竟洛九郎还是一房之主,毕竟洛九郎还有自己的面子需要维护,洛九郎捏紧了手,颤颤巍巍,也要说。
“那你可……知道……道败露的……后果。”
吕慕青摇头,吕慕青疯狂地摇头,吕慕青拼命地摇头。
“不能败露,不允许败露,也不接受败露。”
洛九郎从未想过一向温文儒雅的吕慕青竟也有疯癫的时候,顿时连动也不能动。
这时,却有一人穿着简朴的白衣,慢慢步入暗室中。
洛九郎看见这人,才仿佛觉得有救,连忙喊道。
“吕夫人。”
现在还能让一切重归平静的,或许也只有吕夫人。
吕夫人其实早已在外面等候。
吕夫人担心有影响,甚至不让守护的子弟向里面通报。
吕夫人是直到听闻吕慕青的爆发,才向着暗室这边走。
吕夫人的声音从来都是那么的温柔,任何人听来,都是如沐春风。当初吕慕青追求,就是被那藏不住的贤惠打动。
“相公,夜深了,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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