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下,并不是每一个名字都值得你记住;但是薛歧,在大荒里,你却一定不能忘。
天上地下,这二十年来风华绝代的人物,只是一个墨雨堂便有孟思年、杜八指、吕慕青等扬名立万,散迹江湖潇潇洒洒的隐士更是不少。处处,都流有传奇,三不五时,便有默默无闻的新人卷起风云。
于此争相逐鹿江湖的时际,却有一人被尊为大荒第一人,赫赫威名,许多时候甚至盖过了朝堂上的王。
这个人便是总领当今夙鬼军的虎魄啸将军,关独往。
只凭其在军中的事迹,纵使不眠不休地谈论上七天七夜,也说不尽。
最盛名的,莫过于以一个人、一匹马、一双手,虎胆长啸于九霄,在两百蛮兵的包围下把领率的敌将击毙。
那一天关独往浑身浴血,如果夙鬼一般;那一天“虽万人吾往矣”的名号便刻在了关独往的名字上。
无论武功、谋略、抑或胆识,近二十年来,关独往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偶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是关独往的副将军,“无命枪”的赵子暮将军。
“长枪无命、锁喉夺命”,说的正是这杆饮染千万人血肉的无命枪。
一旦长枪刺出,便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例外只有一例。
就是“碎狮刀”的燕归行。在夙鬼军的圈围中,燕归行当真是以破碎之势凭借狂袭的三百七十一刀逼得赵子暮毫无出枪锁喉的时机,等到无命枪出手时,赵子暮的气力难免是短了,长枪贴在咽喉上时,横刀也已架上了脖颈。一场平局之下,只容得燕归行裹着好友的人头,踏着仆仆风尘而去。
从此,燕归行便被列在了大荒境下五把刀之首。
大荒境下五把刀,指的便是在大荒江湖中翻云覆雨的碎狮刀、离别刀、千袭刀、八蛇刀、快刀。
这五把刀各有各的奥义,以碎狮刀最雄浑、以离别刀最锋利、以千袭刀最精巧、以八蛇刀最诡秘、也以快刀最快。
即便燕归行,也感慨过,无论对上哪把刀,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而江湖中人,向来也把大荒境下五把刀与关独往、赵子暮、剑神等十三人当做是整个大荒里超一流的高手。
而掌握八蛇刀的,便是薛歧。
你若仔细想想,或许还能记得杜八指也是用刀。
可一向自负自傲的杜八指,也控制不住地压低了自己的头,偌大的墨雨堂中,还有人可与薛歧抵抗吗?
送葬人开始用鼻酸的哭腔唱祭,曲间的悲怆和词里的惋惜重重地敲在人心。
棺材托在四个堂众的肩上,在煽人泪下的长恨歌中,竟将棺材举得纹丝不动,也可见浑身上下都有多年的功夫。
在最后一声惋泣中,哀乐终了。
山腰上,已有一方厚土被深凿。
没有人在说话,山间的风仿佛也肃穆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棺木上,眼睁睁看着四个堂众扯住麻绳,一寸一寸将盛着孟思年尸身的棺材往厚土里放。
四个堂众满脸涨红,弓着马步,粗壮的腰也尽力挺住,宽广的手中感受着麻绳生涩的摩擦,一点点把棺椁往下送去。
洛思冰也软弱地趴倒在洛九郎的身上,一点点,随着棺材的下落而坠滑。
此时,这女子凄凉得如同深秋里最后一片残叶,便是落下,也只是在扫净了的地上孤寡。
哭囔悲嚎无以宣解憋在小小身体里的苦伤,失手打在环抱着自己的洛九郎的胸膛,那么重,又那么痛。
拳头的边缘,无情地泛出红。
终究,棺材置于土上。
而洛思冰也停了,停止了哭喊,停止了拍打,宛如一具行尸,灵魂好似被抽脱,双膝贴垂,瘫坐在地上,眼睛朦朦得,如同发傻,再不挣扎。
直待洛思冰没有了动作,牧离才走了出来,一声轻喝。
“酒。”
从葬列之中走出十个子弟,将身后的三架推车上七十多坛酒捧出来。
二百八十多个人,二百八十多只碗,全部盛满,也足足花了两柱香的时间。
除了洛九郎需要照料,其余的四个房主纷纷走了出来,将一碗碗就递在一个个子弟的双手上。
牧离将碗高举,众人皆把碗高举。
牧离仰着头,将碗里的酒水灌了大半;子弟们也是学着模样,往喉咙里灌;有些酒量浅的,立时被呛得咳嗽,满脸涨红,都没有人管。
接着,牧离将碗里剩余的酒点滴洒在山腰冰冷的泥土上,闭着眼睛,有几股回忆涌在了心尖上,唇齿也发涩,也打抖,却也不得不嘶吼。
“安……心……上……路!”
那九十几个咳嗽的子弟抹了一把嘴,只凭一腔的血气,和其余人一同豪壮地道。
“安心上路!”
酒溅在山腰上,仿佛要汇涌出一条长河。
旁边堆砌着干枯的树柴,在秋风中,缠上了贪婪的焚火。
“噼里啪啦”,火迅速将树柴点燃,有些枯槁的,甚至转眼间就焦成了黑色的灰烬。
便有平时服侍孟思年的人,端了平常老人家爱着的衣装,上到焚火前来,一件件掷在焚烧一切的*下。
这把火会一直烧到地冥之国,让九泉下的人,也有合身的衣裳。
“兹兹”,不时有火星在空中炸放。
随着火花,四个方才抬棺的人也握住了铁锹,渐渐将挖掘出来的泥土复又遮上,一点点,先是填充了棺材与土壤的缝隙,接着便掩上了棺材的一角,继而再下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