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自知这行辕虽有院墙,并非什么要塞城池,更别说自己手头的兵力实在少的可怜。如果真是公开交战,怕是顶不了一时三刻就要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既然如此,那当然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先逃出城去,和城外兵马汇合一路,增强下己方实力,也能够得到其他州县的援兵。至不济,想要继续逃命时,在城外总比城内方便。
可惜这临时行辕地方有限,马匹大部分都在城外京营那里存着,行辕内不到三十匹。否则人人上马,逃跑的希望倒是可以大大提高。
于是一行二百锦衣,三十余随员,数十名杂役连同十多个锦衣卫家眷,挨挨挤挤出了后门,来到外面。这时留在前门哨探的锦衣卫赶来,禀告说标营方向有隐隐火光,还能看见人影,想必是乱兵已到。这一来,人人表情肃然,有几个女子不禁小声哭起来。
王霆牵过一匹骏马,将缰绳递到严鸿手中:“长官请上马!”
严鸿摇头道:“我上马而走,那你们如何?”
“自入本卫办事,我等弟兄就没怕过死!长官活着,我们的才能有典恤,可若是长官也完了,我们的家人又有谁来照管?”王霆倒是不说谎,直接把心里话说个清楚。这一战若是严鸿活王霆死,那王霆家人还能有照顾。若是严鸿死王霆活,那王霆回去也难逃军法,反而全家都会陷入困境。这不是什么主角光环,虎躯狂震,不过利益使然而已。
严鸿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若是这么丢下兄弟们走了,以后还有哪位锦衣兄弟愿意和我一起办差!这马,让那些女人骑,我陪着你们走。放心,就算咱们一起死了,你们的家眷,也自有我爷爷严阁老照顾!”
众锦衣卫听严鸿这般话说,真是人人感激,齐声高呼:“愿拼死保卫长官!”这士气顿时翻了一番。几个锦衣卫的家眷,竟然感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其实严鸿说这话,也有自己的想法。骑马固然是快,但是离了大队,难道就真的安全?白莲教既然决心起事,除了标营这一支强敌外,城内其他地方也未必安全。而且自己经过赈灾之事,恐怕已经是白莲教乱党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只怕满城白莲教徒都认得自己。如果城门那有一支伏兵,只凭二十来骑能否杀出去根本就大成问题,自己多半就得饮恨门前。这一番教训,却是上次下江南,在慈溪山谷被紫清双侠伏击时得来的。
与其如此冒险,还不如跟大队人马在一起,多少心里还塌实一点。而让女人走,一方面是希望白莲教徒都是冲自己来的,这些女人目标小点可能混出去,同时也有自己的私心。孙月蓉不也是女人么?只要她别落到那些白莲教的疯子手里,自己也就心安几分。
那些已经与锦衣缇骑相配的女子共有十余人,这些天都住在行辕内,也没被赶出去。那些锦衣官校本来也是怕他们新纳的娇娘再被白莲教徒捉捕,听钦差这么说,心中一阵欢喜。严鸿又道:“海夕郎、张公公,你们也骑马先走,我在这断后,或许那些狗贼未必追的上咱。”
张诚此时早被吓的没了脉,听这话如蒙大赦,赶紧翻身上马。海瑞却一动不动,脸上表情十分平淡,仿佛此时不是逃命,而是如往日一样,在夜间出巡,访查灾民一般:
“本官受朝廷差遣,巡视地方,纠察不法,自当为国除奸,难道要怕了那些无胆反贼?严小相公不肯逃,海某如何就肯逃了?今日纵死,也要效法那颜真卿、李若水,当面骂贼!国朝养士百五年,为国死节正在今日。”
刘才是国朝老臣,自知这话出典,瞬间差点以为是远在云南的大才子杨慎元神出窍,上了海夕郎的身。此刻他心如乱麻,一忽儿想要是自己的标营真来把自己救走,仿佛倒是好事。可是再一想,就算真的救走了,自个满门怕也不容于国朝。
况且这兵变民变他不是没经历过,一旦丘八大爷们豁出去了,真是烧杀抢掠,玉石俱焚。自个到底是被救出来还是被砍死,实在难说得很。他不禁心里暗骂:你这混蛋不走,我们也要跑啊。就算绳捆索绑,快让人把我们扶上马也好。
那些妇人们纷纷上马,与张诚一道,打马便行,直奔城门而去。想的是叫开门,汇合城外的那支京营兵马。料来那支人马忠心无碍,决无叛变之虞。
严鸿一边催促孙月蓉也上马快走。哪知孙月蓉杏眼一瞪道:“你若是想走,咱就一起去。你若是不想走,我就陪你留下,想把小爷我弄走,让你自己留下,那是做梦!”
严鸿气的骂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再不走,信不信老子休了你。”
孙月蓉毫不在意道:“你便是休了我,我也赖在你家,要是想让小爷扔了你自己逃命,就别做梦了。”
那些被捆绑的官员,眼巴巴的瞪着那剩下的几匹马,心道:你们就算不跑,好歹把马让给我们骑啊,我们不想死。
而那常玉莲被两个锦衣卫抓着,更是拼命扭动着身躯,口中由于塞了那红盖头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平日里总是秋波流动的美目瞪圆,直想让严鸿快点注意自己,哪知严鸿那正在火头上,摆手道:“她再这乱叫唤,就直接赏她一棒子打晕了算。”
眼看孙月蓉死活不走,他转眼看到奚童,心道:对方终究还是个孩子,不算正式成丁,何必连累他在此一起死?想到此,他对奚童道:“奚童,你现在上马走,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