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月工作折磨的王坤已经像模像样了。
我不是夸奖说他已经适应了工作什么的,就我看来,这家伙要到能够适应自己的工作,可以停止无用的抱怨的层次,还需要更长时间的折磨。
我的意思是他已经通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实习,充分认识到了什么是眼前和什么是长远。
他已经知道,有些工作是逃不掉的,你眼下能够敷衍一下,日后的工作必然成百上千倍地找回来。
所以,王坤虽然知道暂时把事情都推给软件公司可以短暂地解脱自己的烦恼,但是带来的必然是将来成百上千倍地烦恼,所以不如继续磨合下去,直到把问题全部磨完,自己磨成专家。
所以当我去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台主机上一边测试病历的查询功能,一边和身边的项目负责人唇枪舌剑,我感觉王坤明显是压抑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态度越来越恶劣,而对方倒是越来越谦卑。
因此,我估计最后吵不起来。
果不其然,针对机房里硬件整体脆弱的状况,软件公司提议在他们公司的服务器上增加一个镜像站点,这样就能够保证系统正常运行,而不增加太多的费用——最后终于修正成为不增加费用。
我的到来没有让王坤欣喜若狂,他冷静地向软件公司的负责人表示,等他向上级领导汇报完了之后没有问题就立即实行。
这期间我百无聊赖,王坤离开主机站起来和别人讲话的时候,我就坐下来,好奇地用我认识的人的名字去查是否有对应的病历。
然后我就惊讶地发现,高欣老师前段时间来看过病,病因是女性定期时间的身体不适情况严重,然后还能查清她开的药方。
继续追查历史纪录,还能够看到这位什么时候感冒,什么时候咳嗽,什么时候情况严重居然挂了一天的水,时间跨度从2003年到今年,俨然她从大四到现在都是这家医院的常客。
我揣测她青睐这家医院的原因除了笃信中医、有认识的人在这医院、这家医院有女性专科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距离家近。基于同样的理由,如果以后我身体不能永远健康的话,我迟早也会成为这家医院的客户。
然后我居然还查到陆露西和刘笑吟都光顾过这家医院,看的是皮肤科,看病的目的是为了消除脸上的痘痘。
这样看来,这家医院非常有前途,光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就可以把这家医院养起来。
我兴趣来了,玩得不亦乐乎,好笑地查到了我们院系里面负责学生工作的老师来这里看过脱发,连续来过七周,大概最后终于发现治不了,便再也不来了。他大概觉得与其把钱花在药费上,不如定制一顶假发,于是我们偶尔能够看到有头发的他。
眼看王坤和软件公司的人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便停止了继续寻找自己的好奇心,顺带着感慨所谓的大数据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你人生的许多事情,你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在这个信息化的社会里,却被各种信息系统记录下来,这些信息搭钩精确的时间点,合起来便能勾画还原你一生的轨迹,这些信息本身比你自己更清楚你自己。
“好了,我们准备走吧,下班了。”王坤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收拾东西。
那边的软件公司的人,负责人则开始分派明天的任务——用专业术语,同时他们还要留一个人下来值班到十点钟。
“你是不是要去给你们科长汇报工作?”我问他。
“早就汇报过了。”王坤和我这样说,“现在汇报时间改成下午三点半到四点了,要避免下了班还要汇报的情况。”
王坤说得古井不波,我却浮想联翩——难道你们科长开始谈恋爱了?也开始在意下班之后的个人时间了?你的粗鲁终于让她丧失掉了耐心?——这些话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王坤有几分残酷地冷笑,解释说信息化项目建设进度不及预期,所以现在院长他们抓得紧了,杜科长每天下午听完了王坤的汇报之后,要专门去给院长做汇报。
区区一个医院居然也官僚主义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居然要逐级汇报!
“关键是她单独向院长汇报。”他强调了一下单独和院长两个词,然后随口就唾了一口吐在了路边。
“所以你嫉妒,想要自己直接向院长汇报?”
“你怎么听不懂呢?”他用一副鄙夷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故作感慨地说道,“你还是学生,太年轻,不懂。”
我会不懂?我倒是想要感慨,如果你因此而感到嫉妒的话,那说明……你的审美水平已经提升到了普通人的水准了!
我不愿意这么针锋相对,也不愿意提醒他说有人觊觎你年轻的ròu_tǐ,既然你要装作自己是一幅职场老鸟的样子,那最好你自己去发掘职场的黑暗——这完全是玩笑话。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在嘲笑他,于是转换话题,问起了他们建立的这个病历数据库,赞美这简直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如果我有明确的怀疑目标的话,我就能知道我的同学中是不是有人来打过胎。
于是王坤继续对我表示了某种有优越感的鄙夷,他说这个根本不算什么,在建设信息化数据库的时候,他手上有一个可怕传染病患者名单,包括但不限于他们医院自己排查出来的,这个名单在信息系统里面单独占有一个数据库,凡是来就诊的人,都要先和这个数据库做比较,接诊医生和护士便因此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