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你放心。家中老小都会妥善安置。大夫即刻就到。”公孙意拍拍刘管事,在他耳边轻声道。
刘管事的嘴巴渐渐合上,面上金紫褪去,变得有点惨白,一滴泪慢慢从狭小的眼缝中挤出来。
两个膀粗腰圆的伙计不知从哪抬了一块宽板过来,公孙意让到一边,又有几个伙计过来帮着将刘管事胖沉的身子挪到一块宽板上,抬进紧靠柜台的账房屋里。
人抬进账房屋里,这里属于账务重地,一张横帘阻隔内外。一般只有管事级才能在此,阻隔了那些大厨伙头师傅和厨娘等便退了出来,守在账房屋外。
这时候一个伙计气喘吁吁领着一个身形瘦削五十岁左右,一身灰布长衫的男子赶了过来。
“柳,是柳……。”见男子一瞪眼,开口说话的伙计赶紧闭上嘴巴让开身子。
那男子走进去看见立在屋中的公孙意略点了点头,却在看见光头一身僧袍的清音时明显一愣。难道连办丧事念经的和尚都请了?
见那小和尚正眼睛骨碌碌的望着四壁,男子便一撩长衫,走到宽板旁的一张高背柳木椅上坐下,“我先看看。”一边伸出瘦巴巴的手搭在刘管事的手肘上。
片刻功夫,收手,伸手。翻了翻刘管事的眼皮。
瘦削蓄了山羊胡的脸上两条稀疏的细眉皱起,转过头去瞧正与小和尚清音立在他身边等候诊治结果的公孙意。
如意酒楼的老掌柜公孙锦驾鹤西去,大公子放弃百万家财,独掌如意酒楼的事已经喧嚣了两日。加上近两日又离奇传闻的什么商家集合之事,公孙意的名字已经是人尽皆知。
公孙意俯首,见刘管事的脸色更加惨淡,“怎样?”
男子,“久积之症,药石难攻,虽可保命……”他话未说完,门口已经传来一声压抑哭声,一个妇人跌跌撞撞的扑进来,“相公~!”
正凑在一边好奇看那大夫把脉的清音被那一声“相公”给刺激的浑身一哆嗦。
一个面色微白细眉细眼的妇人已经扑在了刘管事身上。
“刘管事出了事,我如意酒楼责无旁贷。况且刘管事多年为店里操劳,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力救治。你且宽心。”公孙意低声劝慰。又转向那大夫,“柳大夫,无论多贵重药材,一定要全力救治。”
“先别哭,你相公还没咽气呢!”那柳大夫许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见到妇人哭哭啼啼满脸不耐烦,生硬的一句话便抛了出去。
可怜那妇人被柳大夫这话一噎,又想起人还没死就哭不吉利,生生咽下满腔哭意,怯怯望了柳大夫,公孙意,和站在一边的光头小和尚清音一眼,颤颤的低头站了起来。
这死医生!清音心里咒骂了一声。看把人家吓得。走过去好心扶住她,“这位……大婶,你先坐下。”
那妇人见是眉清目秀的那个小和尚,也不敢多问,低低说了声“多谢。”却并不挪开步子,还是巴巴的望着门板上的丈夫。“求柳大夫救我相公一命。”
看来也是认得这男子的。
这时又是门帘一挑,门帘掀处,小白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小白望见清音,先是眼中一喜,随即对着公孙意行了个礼,“已经将那些掌柜安置在楼上,只是他们不肯安坐,还要等掌柜前去。”
说话时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是怕公孙意怪责她擅作主张。
公孙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点点头。“我去去就来。”也不知这话是对谁说,或者是对大家说?
那柳大夫已经伸手取了账房桌上纸笔,刷刷写起药方来。
清音探首看到那大夫写了个消渴二字,嗯了一声,那大夫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师傅也懂看病?”
清音摇了摇头。却看懂这大夫眼中讥讽之意。想起方才他对刘管事娘子说话的神情,哪有一点传说中那些神医救人,仁心仁术的菩萨心肠?
那柳大夫倨傲的很,见小和尚果然摇头,立刻冷哼一声,又低头继续写去了。
刷刷写完药方,有意卖弄的将墨迹还未干的纸张竖起,一边斜了眼看着刘管事的家人,“日前开的药如何不吃?发作了才来找我……”
那语气,那眼神,活脱脱一个叫欠扁。
公孙意一掀横帘,见那柳大夫正以一种睥睨的姿势将药方扔向清音面前的桌上。纸质本轻,在半空中轻飘飘的打了个卷,落在清音的脚下。
这种混合了怨气和挑衅的无故行为让公孙意看的双眼一眯,让小白看的心中一颤,让刘管事夫人看的双手一抖,让清音看的……清音一脚上前,重重的踩在那张药方上。
然后挪开脚,徐徐弯下身子,伸出两指拈着被印上大大一个脚印药方干净的一角,再徐徐将药方放在柳大夫的鼻尖前,拍下。手掌猛击桌面掀起的风吹动柳大夫山羊胡如风中凌乱的枝叶,声音响彻屋宇。
“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医者本分,请问您发的哪门子疯哪根筋搭错乱路线冲我不依不饶的?我们前世有冤还是今世有仇您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杀了你老娘还是抢了你老婆你冲我这么苦大仇深的……”拍下的手顺势撑在柳大夫面前的桌上,指尖微颤。
果然尽遇到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不知所谓的二货!清音摇了摇头,回手,转身。
看见刘管事夫人正张大了嘴巴呆滞看着自己,打了个响指,冲她勾勾手指。刘夫人呆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