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潮又看了眼穿着大衣的舒纾,又把空调温度调高几度,在他印象里,小女孩很怕冷,总是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你寒假作业做完没有?”
今天真是稀奇的很,她频繁的和自己搭话。
“还差一点。事太多,没来得及。”
舒纾转过头去看陈潮又,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很专注地开车,背挺得很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银框边的眼镜质感良好,在车内灯下泛着冷冷的光。她欣赏了一会儿,觉得他侧颜算得上赏心悦目。
“感觉你好忙啊。”她声音小小的感叹一句。
陈潮又嘴角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还好。”
“陈潮又,你喜不喜欢这种生活啊。就是……忙碌的,你也无法选择的生活。”
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陈潮又本来想敷衍过去,但是余光看见旁边的女孩认真的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等待着老师给出标准答案的小孩。
今晚的她,很不一样。陈潮又有点说不上来哪里有变化,只觉得她今晚好像更加柔软,又很脆弱。
他思量了下,开口,“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这也是我的责任。”
车内又陷入了沉默,舒纾没有接话,只是把头转向窗外,看着路边星星点点的灯火,忽明忽灭的,全部向后退去。
车越开越偏,舒纾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都不知道他走的哪条路。
她狐疑地问:“你去哪儿?”
“你紧张什么?”陈潮又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
舒纾无视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车窗。远方却咻地升起一朵焰火,腾空绽放,像是昙花一现,绽放出璀璨又迷离的光芒。
“不是全市禁烟火吗?怎么还有人敢放啊。”
“这边偏,没人管。”
舒纾满心满意都在烟花上,“你能不能开慢点,我们看完再走。”
陈潮又答应的爽快,“行啊,那太晚了你就别想回家了。”
“快走!”
在一个大堤旁,陈潮又把车停在树林里,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舒纾说:“你不要下去,就在这里等我。”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舒纾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关在车里。陈潮又没有拔车钥匙,空调还在运转,灯也亮着。她拿出手机,随意翻了下朋友圈,觉得实在是无聊。
好在没过多久,陈潮又就回来了,重新启动车顺着泥泞小路开上去,到达高处,车胎滚过小石子铺成的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找了一块宽敞点的地方,停下车,拔了钥匙,“下车。”
舒纾按灭手机屏幕,乖乖下车,站在一旁看着陈潮又走到后备箱抱出一个大箱子。
“这是什么?”她迎面走上去。
陈潮又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满满的全是烟花。各式各样的,喷花类,旋转类的,烟雾类的,还有大的小的礼花。
“感觉你会喜欢。”他蹲在地上,把箱子里面的东西挑选着拿出来,“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婆婆总是卖烟花的,没想到碰上运气了,现在都还在。”
舒纾语塞,看着他,“你对这里很熟?”
陈潮又站起身来,“以前和爸妈吵架了,我就一个人偷偷溜出来。他们一般寒假都会来h市做生意,我无聊了也会过来。就是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地方,觉得还挺美的。”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声音也是平淡的,听不出来情绪。
舒纾抬起头来,漫天的星辰映入眼帘,在墨色的天空上泛着幽暗的光,像是细碎的泪花,好看的无法形容。
夜色如水,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着,靠在车上,肩并着肩,各有各的心事。
舒纾站在雪地里,冷风吹过,心里情绪却沸腾翻滚。有些话很难开口,但她感谢陈潮又说与她听,感谢他带她来这个地方。
孤独、寂寞、不如意、难以启齿的言语,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如鲠在喉的情绪,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依偎着就能生存,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间,遗失身份。
舒纾双手插在兜里,头仰地高高的,“好美哦。”
“前面下个坡,有个池塘。”陈潮又看着她,笑得温暖。
“那我们可不可以去放烟火。”
“好。”
陈潮又抱着一堆易燃易爆品走在前面,舒纾跟在后面。陡坡不好走,雪地有点滑,路上有绊脚的石头,不规则形状的,密集程度走一步就碰见一个,她有点夜盲,看的不分明,走的踉踉跄跄。
舒纾咬着嘴唇,靠着下坡的惯性,横冲直撞。不小心被石头硌到,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怎么了?”陈潮又转头过来问。
舒纾回答的很快,“没事。”
陈潮又站着没动了,看着她走了两步,语气冷冷地开口,“你别走了,站在那儿。”
舒纾觉得莫名其妙,就感觉前面的黑影向她走过来。
“路不好走,你不会说一声?”他有点凶,又有点无奈,耐着性子慢慢说,“舒纾有什么不要瞒着,至少,在我面前不用瞒着。”
他侧着身,把手臂伸过来。舒纾像是被什么定住了,动作迟缓,慢慢地把手放在上面。
陈潮又怕她介意他牵着她的手,只给她一个支撑,让她能走的安心些。
他在前面走一步,她跟一步。
四周寂静,窸窣脚步声清晰可闻,伴随着舒纾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在胸腔里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