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令阳跟着其中的一个二狗子向小衙门走去。到了小衙门的大厅里,坐在公案子后面的小野一反常态地站起了身子来,笑眯眯地用手示意要景令阳坐在公案子旁边的事先准备好的一把椅子上。景令阳没有坐,两只眼睛放着怒光瞪视着小野。小野笑眯眯地坐了下来正要开口说话时,那个留在簸箕口负责监守那些桶装洋油任务的二狗子慌慌张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他向小野报告:“不好啦……那些伙计大骂……大骂了一阵子后……就开桶放油啦……俺制止他们了……但他们根本不听俺的……那油呀……咕咚咕咚地往海里冒去……”
小野听后惊愣得脸色大变,他忽地站起身子来,挥舞着他那两条粗壮的袖口露有黑毛的胳膊命令着大厅内的几个人:“你们的统统去,要快快地赶到,制止他们放油的有!”
等到小衙门里的那些二狗子呼哧带喘地跑到了簸箕口后,一切都晚了,四百多桶的洋油放得一桶不剩。那里整个的海边上弥漫了熏鼻子呛嗓子的洋油气味,退潮的潮印上,露出的海滩上,那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全是一层厚厚的闪着亮光的黑褐色的洋油。那些可怜的大大小小的海鸟,只能哀鸣地在空中盘旋着而不敢落到海滩上和海面上觅食与嬉戏了。鱼鳖虾蟹们就更惨了,吓得它们到处直躲避着。那些二狗子冲进了网房子里,见到那些伙计全都在流着泪水,眼睛里全都闪着仇恨愤怒之光,吓得他们都赶紧地退了出去。
下晌的时候,景令阳果然地回来了。大家悬着的心立刻都放了下来,并且已经不怎么难受那些洋油了,景老大高兴地说:“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财去人安乐!”
景老大不解地问景令阳:“你怎么会事先就知道把那些洋油全放掉了,小野就会放了你?”
“有两个原因促使俺寻思到只有全部放掉那些油,小野才会放了俺:一是,那些油是他们日本人放弃不捞了而另有一些人去捞却捞不上来了,咱们才去捞的,咱们那样做没有什么错。二是,小野把俺传唤去无非就要是强逼俺把那些油交给他,可那些油是咱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捞来的,你们放掉那些油时你们就会难受,你们难受大了你们就会来气恼怒,小野他们要是再把俺给关押起来,你们肯定会更加气愤恼怒,绝不会老老实实地忍气吞声,又会去找木村出面逼他放俺,那样小野就会以那些油是他们日本人的而不肯放俺。只有把那些油全部放掉了,他得不到那些油了,总关押着俺或者派人把俺押送走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何况木村是不好惹动的,所以他不得不放了俺。”景令阳解释地说。
景令阳并没有告诉大家,他是从他所跟着那个去小衙门的二狗子的口中得知是蔡世臣使的坏,凡是涉及到蔡家的事情他是一律憋在自己的肚子里。那个二狗子,名字叫魏三,岛外人,虽然在日本人手下混事,但他心眼儿不坏,做事不黒。他就是那个曾经为盗窃案件去过簸箕口传唤过景令阳的人,就是那桩盗窃案件的后来变化,才使他对景令阳有了好感,对他的同事蔡世臣产生了不好的看法。再后来,库房里起火烧出了鸦片那个事件来,他知道其中的秘密后对蔡世臣的看法就更不好了。今儿早上他又见到了蔡世臣进入了工作人员不得随便进入的那间小野的卧室里去了,就感到蔡世臣进去了肯定是没有好事的,所以他就凑近了那间卧室的门外把耳朵贴近门缝处偷听。果不其然,他听到了蔡世臣对小野说:“太君,我报告您一个消息:景令阳那个小子领人把你们沉船上的桶装洋油都给偷捞上来了,您若把它们没收了,我替你卖出去,您可就发大财了。”不大一会儿,小野就派他与另一个同事去簸箕口传唤他曾经被派去传唤过一次的景令阳来。这一次派他去,他很是不情愿去的,但他不能不去。
魏三头些日子听说了有一艘日本的火轮船在岛子附近的海域里触礁沉没了,后来又听说日本人打捞了几天就舍弃不再打捞了。再后来又听说岛里岛外来了好几拨人驶船去那个沉船的地方进行打捞过,但都因那里水深礁石多水下情况复杂而打捞不了就走了。现在人家景令阳领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打捞上来了那些桶装的洋油,你小野却要……魏三感觉到小野这次传唤人是假公济私图谋人家打捞的东西,心里很不平。他来到了簸箕口一看,惊得他嘴张的大大的——海沿上摆放着一片的大油桶子,那么多的大油桶子里面装的该是多少的洋油啊!如果用卖掉这些洋油而得到的钱去偿还因那些鸦片膏被烧掉了而欠下的债,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觉得小野这样做对景令阳这个小老板及其他的伙计们就太不公平,小野的做法欺人太甚。同时,他认为蔡世臣怂恿小野这样做是极其卑鄙无耻阴险毒辣的,简直坏透了!所以当景令阳向他问到小野怎么会知道他们打捞洋油的事情时,他就把他早上他所听到的情况就如实地告诉给景令阳。
景令阳听到了又是蔡世臣使得坏,对蔡家人仇恨的怒火又熊熊地燃烧起来了,他恨不得马上就去整死蔡家人,以发泄自己的心中难耐的仇恨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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