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春闱刚刚结束,榜还没有放。京城的百姓还未从又有几个举子被抬出来的谈资中缓过来劲来,便迎回了本朝的第一位女将军。
街边的酒楼上,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慵懒的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楼下人头攒动的街道,抬起脚踢了踢自己身边那个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手里提着酒壶,不停的打哈欠的男人,笑道:“你真的打听清楚了,阿孜一会儿真的从这儿过吗,唐唐?”
男人特意加重的两个字,令桌旁自斟自饮的男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刚刚入口的酒水直接喷了对面那个一直装睡的男人一头一脸。这下子,装睡的男人也不装睡了,哆嗦着就掉到了地上,可是连头上的酒都顾不得擦一下,直接就趴在地上捶着地哈哈大笑。
刚刚还懒洋洋的挂在栏杆上冯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跳了起来,脸色涨红,指着卫诚高叫道:“小卫子,不许再叫那两个字,你听到没有?”话音一落,冯唐就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要说这冯唐,也是京城中有一号的人物。他乃是开国将领冯老将军的老来子,自小就受尽宠爱,飞扬跋扈,恣意妄为。就是当今的几位皇子,一言不合,他也敢一拳就砸过去。
当然,当年纵横京城的小霸王冯唐也不是没有害怕的人的。能令冯唐感到害怕、甚至连声音都能令冯唐哆嗦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原因无他,只因为冯唐是真的打不过她,使尽浑身解数、用尽撒泼打滚的无赖招数,也无法获胜。
“唐唐”这个名字,也是当年他打架输给了她之后,被强安上的。可以说,唐唐这两个字,就是冯唐童年的阴影。
就算是到了现在,即使那个女人为父从军,在战场厮杀了六七年的时光,冯唐都不敢吃糖。就怕他刚刚将糖放到嘴里,那个女人就会突然跳出来,狠狠的扯住他的耳朵,对着他的耳朵如魔音穿脑一般的叫着“唐唐唐唐……”。
卫诚将手掩在唇边笑了一下,口中却是明显的敷衍:“怎么,你就这么想阿孜吗?”卫诚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别着小鞭子招猫逗狗上窜下跳、打架闯祸勇字当头的假小子,竟然比他们这些男人都强:真的上了战场,成为了本朝绝无仅有的女将军。
“唐唐当然想阿孜了,”长公主之子杜若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洒水,拍拍屁股站起来,勾着卫诚的肩膀,一脸坏笑的道:“你没看到唐唐手里的酒**子吗?估计等一会儿阿孜经过的时候,嗯哼……”
几个损友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冯唐顿时觉得脖子上冷风吹过,条件反射般的感觉到了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冯唐一边在心里暗骂着“真是交友不慎,这帮子缺了大德的混蛋,竟然敢编排爷,说爷要将酒倒到贾家那个野女人的脑袋上,爷就不会直接扔酒**子下去”,一边在心里做出了“等到明天真见到了那个暴力女,一定要恶人先告状;不对,是直接倒打一耙,将事情推到这几个混蛋身上”的决定。
虽然心思千回百转,可是冯唐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你们可别瞎说。我这不是看着小卫子这都一年多没出来了,所以才特意拉他出来,松泛松泛嘛!”
卫诚给了冯唐一个你心知肚明的眼神,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你别忘了,我可正守着孝呢!”卫诚的父亲一年多以前去世了。卫诚也一直窝在家里守孝。要不是这次,冯唐他们硬把他拉出来,估计卫诚还是不会出来的。
卫诚看着桌子上的素菜与素酒,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最起码,这帮朋友看似不着调,可却还记得他的父亲才去世一年多的时间。不像他的那几个庶出兄弟,别说大酒大肉了,就连通房丫头可都已经上床了。
听到卫诚的话,再看看卫诚可称精致的眉眼,以及偶尔看向他们时流转的眼波,几个已经通人事的男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想起了当初宁国府的贾孜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要想俏,身带孝”。
“滚!”一看到几个朋友的眼神,卫诚就明白了这几个人在想什么,不禁愤怒低吼出声。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一贯以来的形象,他一定要拉着几个人的脖子,使劲的晃一晃,并全力的吼上一句“爷是爷们,纯的!”
一看卫诚真的生气了,几个人赶紧收回了自己散乱的心思。
“呵呵,”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陈瑞文揉了揉鼻子,干巴巴的笑了笑:“这几年,这京中卖身的好像又多了起来……”要知道,当年贾孜在京城的时候,这京里可是很少有卖身葬父葬母、一开价就是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的。
“那就等着阿孜回来,”冯唐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大家再一起去砸……做善人喽。”差点直接将“砸场子”三个字说出来的冯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完全不觉得“砸场子”和“做善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冯唐的话音一落,几个人眼前就出现了当年仅有五岁的贾孜带着一群六七岁的小纨绔,甩开身边的护卫和小厮,在街上嬉耍闯祸,遇到有卖身葬父葬母葬小强的姑娘便兴冲冲的冲上去调戏,不,是帮忙的情景。当然了,贾孜以及他们几个从来都没帮上过什么忙,也没买成过什么人。甚至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那些要卖身的小姑娘一看到贾孜一行人出现,就立马收拾东西,如丧家之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