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和外婆回到茅屋,草草的吃了晚饭,两人默默的坐在床边,土垒起的床,稀稀疏疏的散布着虫眼,簌簌的丶有泥屑往下掉,床上铺着一层篱笆,上面盖着一层草,被废旧的布匹拼起的床单覆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更显得有些孤零。
月光淸淡的照进屋内,份外皎洁,桂花的香气陏风飘来,在屋内久久的盘旋,大房内传来大双小双欢快的叫声,似乎又到了一年的中秋了,秋意渐隆,寒鸦聒噪,冷洌的秋霜使茅屋过早的浸染了凉意。中庭地白月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大房内的一角,舅妈正在剖一只西瓜,清脆欲滴;鲜红色的瓜瓤煞是诱人,大双和小双围在桌边兴奋不己,对于这样的一个普通家庭,一年难得吃上一回西瓜,高兴是溢于言表。一只小西瓜切了八块,两个小孩狼吞虎咽的吃了四块,吃完了意犹未尽眼巴巴的看着另外四块,舅妈又分给她们两块,两个小孩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细嚼慢咽。然后分给舅舅一块,舅舅呆呆的望着西瓜出神,舅母看不过有点愠怒,一古脑把西瓜拨给了大双和小双,舅舅想要说话,嘴唇嚅动了几下终归又咽了回去,他无奈的走进房间,心中沉重的好似灌了铅一般,欲哭无泪。
夜色渐渐变得深沉,大山中除了些许的风声和受惊的鸟鸣,几乎万籁俱寂,外婆和宗泽此时已经进入了梦乡,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啼哭,歇斯底里,外婆惊疑不定的睁开眼睛,正在恍恍惚愡之中,小茅屋的门被嘭嘭的敲响,外婆慌忙起来开门,门外舅舅和舅妈正拖着一辆板车,大双和小双躺在板车上捂着肚子,疼的似乎巳经虚脱。舅舅见外婆开了门心急火燎的说道;‘二个小孩昨晚沾了点油水,又吃了些西瓜,肚子疼的了不得,又吐又泻的,我这就去卫生院,家里你照看点’,说完不等外婆反应过来,夫妇俩拉着板车急匆匆的消失在夜幕中。
外婆掩了小屋的门,步履蹒跚的走入瓦屋,屋内静悄悄的,洋油灯微弱的火光扑闪着照亮了古老的木格窗,窗户上的一层油纸已经褪了色,老太婆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斑驳陆离的门窗,浑浊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弹指一挥间,三十多年岁月如梦如幻,老伴驾鹤西游把自己扔在孤独的人间,岁月的沧桑早巳令自己麻木不仁,活着哪怕是勉強的活着,自己都是心力交瘁,这人生怎就这般难,老太婆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啜泣。她每时每刻都想死,甚至她羡慕她的老伴完全解脱了,安心的长眠而她哪怕歇一口气闭一会眼,她都觉得很奢侈。她知道她一松懈就完了,她的生命不是她自己的。
黎明的光茫又开始照耀大地,沉寂了一夜的乡村又活跃了起来,宗泽从床上爬起来不见了外婆,心中狐疑不定,这时侯门‘吱呀’一声,外婆走了进来,手中端了一个瓷碗,瓷碗中有红有白,外婆把它放在桌上,从一只木箱中拿出一个纸包来,剥开纸包里面有一些零碎的砂糖,外婆把砂糖抖入碗中,用筷子均匀的搅拌了片刻,把碗递给宗泽,这是一小碗西瓜,从剩下的瓜皮上刮下的瓤,红白相间的,勉強凑了一瓷碗。记忆中曾经有一种水果叫西瓜,久违的味道惊异的出现在眼前,宗泽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然后又推给外婆,外婆拗不过,两人一人一块亙相看着对方吃完,脸上洋溢着难得的欢欣。
到了傍晚,舅舅夫妇俩带着大双小双欢天喜地的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穿着时尚的一男一女,象是城里人,那两人不断的四下搜索,目光游离不定,舅妈把那两人迎入家中,瞟了舅舅一眼。舅舅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他走向了外婆。舅妈见舅舅支开了外婆便站起身直奔小茅屋,宗泽正站在门框边发呆,想去看看大双和小双却又有些怯弱犹疑不定,这时侯舅妈奔了过来,宗泽有些害怕往后挪了挪身,舅妈上前慈爱的摸着他的头柔声说道;‘你心疼外婆不’,宗泽‘嗯’了一声,舅妈叹了口气语重心肠的道;‘外婆老了,干不动了,舅舅家又太穷养不活你,但舅妈昨夜为你寻了个好人家,男的是医生女的是老师,县城的,家境好就缺了个小孩,我看他们挺喜欢小孩的,保不齐以后外婆和舅妈沾你的光跟着享福呢,舅妈作回主,把你送给人家,你看成吗’,宗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有些无助望了望四周,那一对夫妇走了过来‘孩子,阿姨没孩子,你以后就是阿姨的孩子,阿姨让你吃饱饭穿新衣,以后有钱上学长大做干部,将来孝顺外婆,跟阿姨走吧,要不你外婆多苦啊’,那女人轻轻的挽住宗泽的手向大山外走去。
舅舅嗫喻了半天,外婆听到他支支吾吾的不明所以,正要转身离去,舅舅慌忙拦住她,放大声量道;‘妈,我们把小泽送人了,你这么大年纪了,就让他去吧’,外婆一愣恍然大悟急忙向前门跑,舅舅一把拉住她;‘妈,你疯了吗,人家城里有吃有穿的,总比跟着咱家受罪好吧’,‘你这个孽子,他可是你亲外甥,说送人便送人了,你安的啥心啊’,外婆甩开了舅舅的手直冲入屋内,从瓦屋内又向茅屋跑,舅舅跟了上来,扑通;一声跪下抱住外婆的腿大声吼道;‘妈,你疯了吗,咱姐弟俩过的啥日子,从小没吃过一顿饱饭,饥肠辘辘的,那滋味你还想让宗泽继续偿吗’外婆一时语塞,半张着嘴木然呆立,舅舅哭泣的象个孩子,‘其实,留着宗泽就会害了他,咱穷山沟能飞出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