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这个世界毕竟还不算太差,他觉得无论如可都应该留有一下余地,至少不会做得太错,逼迫自己或者别人走上无法挽救的绝路。
他看着韩亦轩,韩亦轩也看着他,他们都没有说话,仅仅一个微笑就已可传递他们之间介乎师徒和朋友的感情。
然后,卓别离说他要走了,就真的走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些事。
因为有些事,在某些时候,做了就是错了,就等同无法原谅的侮辱。
如果他过去搀扶韩亦轩站起来,对韩亦轩无疑也是一种侮辱。
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都像一个高傲的狼,受了伤也只会在无人的地方独自舔自己的伤口,从不会在人前喊痛或流泪。
离开无疑就是一种值得尊重的尊重。
黄戟当然也走了,他是被一个速度极快的人救走的,在卓别离走之前救走。
卓别离当然也察觉了,他却不阻拦,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韩亦轩当然也不阻拦,他更不在意,黄戟被别人救走,对他来说,至少不算是一件坏事。
他只不过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有这么快的身手,那个人又为什么会救走黄戟?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只可惜当时卓别离挡住了他的视线,否则以他的眼力一定看得清楚那个人的模样。
韩亦轩已站了起来,他还闭起了双眼,深深的呼吸,感受空气的清净,阳光的温暖。
多么美丽的世界,多么美丽的阳光。
他居然笑了笑,犹如阳光一样的光明和温暖。仿佛刚才几近痛彻心扉的苦痛也已在阳光下融化。
他走了过去,走到徐再而身前,看着徐再而血迹斑斑苍白苍老的面容,看了很久。
然后他居然蹲了下来,拍了两下徐再而的胸膛,就转身离开了风望坡。
就在韩亦轩走后不久,风望坡的那一座稍高的山坡上的草丛里忽然窜出三个人,三个有高有矮有肥有瘦有胡子的老人和年轻人。
高的不瘦,矮的不肥,年轻人没有胡子也不矮。
“你们看到了什么?”矮的老人问。
“我好像看到了噩梦。”高的老人回答,他脸上的表情好像真的看到了噩梦。
“我也是。”矮的老人说。
两个老人忽然都看向了身旁年轻的男儿,表情凝重而诚惶诚恐。
年轻人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风望坡,又看了看脸色和神情都不太好的两个老人,连忙回答。“我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这件事情非常严重。”矮的老人也承认,矮的老人接着说。“我看必须回去通知院长。”
矮的老人突然跳起来,在高的老人头上敲了一下。“老糊涂,就这些事儿,就要院长出面么?”
高的老人居然很认真的看着矮的老人,说。“要。”
矮的老人又想去敲他的头,高的老人却自己跳了一下。
“院长叫我们暗地里盯着韩亦轩那个臭小子的一举一动,我们现在回去了,他的行踪谁去跟踪。”矮的老人说。
高的老人连连点头,他又问。“那我们现在跟踪那个人还是跟踪韩……那个臭小子?”
“我觉得应该去跟踪那个人。”年轻人回答。
矮的老人以为年轻人会说是跟踪韩亦轩,他的手已很快的转了过去,就要去敲年轻人的头,现在只能尴尬的愣在那。
“为什么?”矮的老人放下了举起的手。
“根据我们这么久的断断续续的追踪,我觉得韩亦轩并不像这么差,会败在那个人手上。”年轻人好像并不太有自信,小心翼翼的说。“所以,我觉得那个人更值得我们去追查。”
某处,某处的溪水岸。
“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还不能死。”
“你是四爷派来救我的?”
“我不是。”
“我不会去做的,就算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所以,你不妨现在就拿去我的性命。”
你会做的——
韩亦轩又走回了那个街巷,走进街巷尽头的那座小小的房子。
小小的人儿住在小小的房子内。
房子虽小虽简陋,却整洁整齐,以最普通最平凡的东西,摆设成最温馨温暖的视觉,一个家该有的这里都有。
现在,人就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冷汗津津,澄澈明亮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显然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她刚惊醒就看到推门而入的韩亦轩,她呼叫了一声哥哥,就不管一切的跑过去,投入他的怀中,紧紧的将他拥抱住,很紧很紧,好像一放手,她拥抱住的他就会消失,就像梦里一样。
她拥抱着实在太紧,他的伤口已隐隐作痛,韩亦轩仍任由她拥抱着。这一刻,这个女孩,这种痛已不算什么。
韩亦轩的胸膛已湿透,不知道是她的冷汗还是热泪?
很久很久之后,她拥抱住他的手还没松开,这一个拥抱好像已是永恒。
多么希望是永恒。
痛仍在痛,更加痛,韩亦轩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习奚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好像现在才发现她哥哥的脸色竟如此苍白。她立刻就像受了惊似的,松开了手,心痛的看着她的哥哥。“对不起哥哥,是不是习奚抱得太紧了?”
韩亦轩笑了笑,擦干她脸上的冷汗。“没事,哥哥没事。”
他的脸上也有冷汗在流,习奚看到就更加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