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星亦有月,夜空中仿佛没有星月之光,因为已被刀光斩断。
没有人见过这一刀之威,这一刀本就从坟墓下爬上来的,见过的都已下坟墓。
桌角被削断,所有人的动作仿佛也被削断,刀光却被韩亦轩削断,赤手空拳,就用那双曾经玩命的手削断。
李冷夜的自信仿佛也被削断了,他是来了断仇恨的,这把刀是带着仇恨而生,必须饮血才能平息,所以他平生最霸道的刀技几乎已使在这一刀之中。
韩亦轩却接住,仿佛随随便便就接住。
这只不过是侥幸,李冷夜绝对不相信。“这双手是鬼手,不应该在人间。”
李冷夜的刀又一动,刀光闪动,竹椅削开两半,桌子的一只脚被削断,地下增添几条刀痕,韩亦轩的衣服也增添了几条破口,却没有流血。
人是杀人的人,刀还不是杀人的刀,任何一把刀从坟墓下亮出来,都需要重新唤醒刀本来的凶戾,只一个人的热血,远远不够。
李冷夜握着刀的手柄的手握得更紧,他仿佛已感觉到这把刀传上来的对鲜血的饥渴,就像他眼睛里露出对杀人的渴望一样的凶狠。
杀人的渴望已变成杀气,杀气通常赋予一把平凡的刀神奇的力量,不需要华丽的刀技,仅仅一刀便带来别离,生死间的别离。
这一刀,仿佛已无人能招架抵挡。
只可惜。李冷夜在刚才的交手之中,他的自信已被动摇。
他的心是高傲的,像他这种人绝对接受不了再一次彻底的失败。无人能招架抵挡的一刀的力量便留了一手,这一刀,又没有饮血。
余下的力量再挥出去时,韩亦轩已能从容的躲避。
甄如来忽然高声说。“你也不必总是防守和躲避,至少让我们看看你别的能耐。”
李冷夜冷冷一笑。“面对这把刀,他根本就没有法子,又怎么能夺刀。”
宫舳还坐在刚才那个位置。她想动,却不敢动。她怕韩亦轩因为她而分心。
她在这里,杀人的人也在,他又怎么会不分心。
杀气更凶狠,李冷夜又接连挥出几刀。这几刀远远没有第一刀之威势,却比第一刀快得多,快通常都有一种优势,即使有破绽,下一刀挥出来时,也就补上那个破绽。
韩亦轩只能退,这屋子本就不大,他几乎已贴到墙边。
屋子几乎全都是竹子筑起的,一刀划过。屋子就破了一个缺口,一刀一个缺口。
一刀一刀的挥出,谁也不知道下一刀会不会还没有毁灭了一个人。却毁了这屋子。
夜空中的星月渐渐明亮,透过一个个的缺口,透射在地上,一道道的光线,美丽而梦幻。
黑夜中,星月下。清凉的夜风,如梦如幻的光。若然这是一个梦,也许任何人都不愿意清醒。
可惜,这不是梦,即使是梦,也是恶梦,稍一不留心,生命就一刀切。
宫舳一直都在观看着那战场,她并不敢看这种刀光剑影的挥动,她又不能不看,她害怕韩亦轩一心二用,看不穿李冷夜刀技中的变化。
她不怕死,她却怕他死,他的人生仍可走得更远,走得更精彩,绝对不可以因为她的拖累,而扭曲。
刀光又一闪,宫舳的又紧了一下,脸色都已苍白,曾经有那么一刹那,她想过不顾一切的冲出去,不是去迎上李冷夜刺出去的刀,而是冲出这屋子。张小妤已经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已经与他永别,如果宫舳也死去,他只会死得更快,不是别人要他死,是他自己已不想活。
可是,其余的三人都站在门口,他们是从坟墓下爬上来的,他们的眼睛一定也很毒,她任何一个动作,只怕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宫舳低下了头,她第一次怪责自己,责怪自己的身子。空有绝世智慧,这身子却不能将智慧转化为无坚不摧的力量。
她的眼睛仿佛已红了,她还感觉到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这双眼睛有一种关切的情感,这个人并不是韩亦轩,他是谁?
宫舳抬头看过去,却找不到这双眼睛,其余的人都在观看着场上的交战。
交战停止,李冷夜已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韩亦轩,看着韩亦轩的那双手,他不动,韩亦轩也绝不动。
这里没有杀人的人,却有了断仇恨的人,更有人想观战的人,甄如来已开始煽风点火。“你这把刀好像只能背后杀人。”
李冷夜还是没有动,也没有变化,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又看着韩亦轩,说。“我总算已看出来,你为什么没有去夺李冷夜的刀。”他瞄了一眼宫舳。“其实你也不必有顾忌,就算你是杀人的人,我们也只杀你一个人,绝对不会伤及无辜。”
他们从坟墓下爬上来,来这里只不过替他们的四爷报仇,死过的人说的话,可信不可信?
韩亦轩不相信,无论任何人都会怀疑的。
他不相信又能怎么样,他自己一个人也许还能杀了李冷夜之后,勉强从其余之人的围攻中,突围而出,负伤,活命。
宫舳在,他就不能放手一搏,就算他自己死,也不能让宫舳受到伤害。
李冷夜忽然冷冷说。“如果你再分心,我就杀了让你分心的人。”
韩亦轩的心已有点乱,就因为乱,他只能笑一笑。“你并不是一定要杀了我,我也无心和你决战,倒不如就这么算了。”
李冷夜说。“我说过我是来了断仇恨的。我不想杀一个无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