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轩吃完最后一口饭。“你想怎么样?”
宫舳说。“也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想撬开你的口子,听你的真心话。”
韩亦轩说。“我的口子也不是随便几碟美味的菜就可以撬得开的。”
宫舳说。“那要怎么样才撬得开?”
韩亦轩说。“本来无论怎么样都撬不开的。”
宫舳说。“本来?”
她也吃饱了,将碗碟收起来放在一边。
韩亦轩说。“恰巧你问了,而对你,我也一向都没有想过要隐瞒。”
“哦。”宫舳笑了。“不如就从你为什么想在这屋子隐居,开始说起。”她又补充。“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我可能活不过三个月。你留下来的原因当然不仅仅因为这样。”
她说得很平静,仿佛死亡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死亡本就不可怕。每个人都有死亡的一天,只不过她的死亡可能稍微快了一点。
韩亦轩说。“你觉得还因为什么?”
他的神色也很平静,仿佛也将生死看淡了。
宫舳说。“还因为蓝廷,因为你真的将他当做老朋友。”
韩亦轩神情变得凝重。“可是。他却想我做他真正的敌人,玩权力和生命的游戏。”
宫舳说。“所以,昨天你告诉他,你要留下来,就是想让他知道,无论他要玩什么,你都不会跟他一起疯。”
韩亦轩点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宫舳思索了一下,说。“昨夜那四个扬言要替司徒四报仇的人。也是蓝廷引过来的?”
韩亦轩摇头,说。“刚开始,我也以为是蓝廷将他们引过来。目的就是想逼迫我跟他做敌人。”
宫舳说。“除了蓝廷,还有人也想你死?”
每个人都会有莫名其妙憎恨你的人,韩亦轩不能不承认。
宫舳说。“你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韩亦轩说叹了一口气。“只是,我也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他又怎么会有指使别人为他杀人的能耐。”
宫舳轻轻一笑,说。“我相信。一个人去憎恨另一个人,甚至想杀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
韩亦轩也笑,说。“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宫舳故作很神秘的样子,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韩亦轩说。“什么话?”
宫舳说。“男人做事情大多数只有两个目的,不是金钱就是女人。”
无可否认,这两个目的几乎概括了男人的所有*,韩亦轩无奈一笑。“如果那个人是女人又怎么样?”
宫舳仿佛很吃惊,说。“那个人是女人?”很快她就摇头。“不会是女人。”
韩亦轩有点好奇。“为什么?”
宫舳说。“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只会在极爱极恨时,才会想到死。”
——不是我为你死,就是我要你亡。
韩亦轩苦笑。“我倒宁愿那个人是女人。”
宫舳也笑,不是苦笑。“如果是女人,只怕你才该头疼。”
韩亦轩说。“为什么?”
宫舳说。“难道你不知道,男人最大的敌人就是女人,因为带着恨的女人是男人命中的克星。”
这也有道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红颜祸水。
韩亦轩说。“那么,你岂非也早该远离我。”这句话还带着玩笑的语气。
这次轮到宫舳不懂了。“为什么?”
韩亦轩说。“因为我是你的祸水。”
宫舳又笑了,真的笑了,一个人能够将这种事情在你面前说出来,至少你已经走进了他的世界,说不定还走进了他内心的世界。
她还想故意生气,也让韩亦轩着急一下,可是,她还没有生气,忽然发现韩亦轩淡定平静的微笑,竟突然冷了下来,脸色还很凝重,仿佛在倾听着遥远处一种神秘的声音。
她忍不住问。“你在倾听什么?”
韩亦轩已回过神来。“你没有听到吹笛的声音?”
宫舳摇头。“你听得出来这笛音是谁吹出来的?”
韩亦轩说。“是朱棣的笛音,他本来在仙辰阁的,难道他回来了。”
他已走出了门外,宫舳也跟着他走,忽然间,她也听见了一阵阵缥缈的笛音,带着浓浓的忧郁和悲伤,仿佛叙说着尘世间所有的不幸和伤悲,催人泪下。
他们刚走下台阶,笛音已渐行渐近,一个人突然跳出来,倚着门外的那块大石头站着。
笛音还没有断,朱棣还在吹笛。
每一个故事既然起了头,无论是欢喜还是悲伤,都该有一个结局,纵使结局也是悲伤。
悲伤的故事终于已到了尽头,苦尽是不是就甘来。
未必,朱棣的笛子还在手中,他脸上的悲伤也还在,就像此刻天上的乌云。
乌云密布,不久也就倾盘大雨,朱棣的眼睛没有泪下,因为他的热泪早已吞下肚子,也早已流干。
韩亦轩有太多事情想问他,可他察觉到朱棣的悲伤,最终只说。“你回来了?”
朱棣说。“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已带着悲伤,还有一点沙哑。
他是不是竭嘶底里的哭喊过?
韩亦轩说。“你岂非在仙辰阁的,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凶兽梼杌已经降伏了?”
朱棣仰望着天际,这姿势说不出的悲伤。“凶兽梼杌死了,她也死了。”
韩亦轩说。“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