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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容澉进了宫,看到自己被带到凤鸣宫,幽暗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但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刘福在门口迎他,凝重的神情,目光里透着悲痛,规矩行了个礼,声音有些哑:“王爷,皇上在里头等您。”
墨容澉点点头,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高大的殿堂,巨大的柱子无声耸立,他一路走进去,一个人都没碰到,灯火也不甚明亮,仿佛行走在荒芜的野外,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没想到会这么快,那个被天下百姓所爱戴敬仰的皇后,那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在这个冷清的夜晚悄无声息的走了。离年关只有几天了,她却已经等不及。
推开那扇厚实的雕花红木门,屋里的光线依旧不甚明亮,层层幔账低垂,将雕花大床遮得密密实实。
皇帝坐在脚踏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脸颊深陷下去,下巴一片青黑,憔悴得几乎不成人形。
墨容澉轻轻的叫了他一声,“皇兄。”
皇帝机械般的抬头,混浊的眼里蓄满水光,他象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墨容澉,茫然的,无措的,看着他,半响,喉咙里咯咯响了一下,声音晦涩:“你来了,你皇嫂,走了。”
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亲耳听到皇帝说出来,墨容澉的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皇兄节哀。”
皇帝摇了摇头,幽暗灯光里,分明有泪洒落下来。
墨容澉静静的看着他,不管皇帝曾经做过什么,这一刻,他的伤心和哀痛是直达心底的, 皇后走了,把他的魂也一并带走了,他不再是那个九五至尊的天子,只是一个失去心爱妻子的失意男人。
“皇后生前很器重你,她的身后事,你来操办,别人我不放心。”
“是,臣弟领命。”
“三日后再收棺,让我再陪陪她。”
“……好。”
“这几日你留在宫里,一应事情自己看着办,不需要来问我。”
“是。”
皇帝挥挥手,“你去吧。”
墨容澉倾了倾身子,转身离开,门在身后无声合上,他转身望去,窄窄的缝隙里,皇帝起了身,摇摇晃晃向着那张大床走去。
这世上,唯有生离死别是无法战胜的,哪怕是帝王也不能。
墨容澉站在这片幽暗里唏嘘着,突然做了个决定,待皇后的丧事办完,他就把白千帆接回来,不管前面的路多么凶险,他要她在他的身边,在他的视线里。
——
离年关还有四天,这天早上,临安城的百姓在睡梦里突然听到了丧钟,悠长的一声,隔着片刻,又传来悠长的一声。
人们惊慌失措,从房子里跑出来,相互询问,“谁死了?倒底是谁死了?”
白千帆坐在马车里,听到附近山上传来的丧钟,亦是震惊,同月桂月香面面相觑。
月桂把头伸出去,问车把式:“大哥,这是为谁敲的钟?”
车把式也很疑惑,“皇上春秋鼎盛,总该不会……”
能让寺庙敲丧钟的,不是皇帝,便是皇后,想到皇后那病怏怏的身子,白千帆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喃喃的说了声,“是皇后。”
月桂月香皆是身子一震,皇后死了……
“停车。”白千帆突然喊了一声,眼睛里已然流下泪来。
车把式看到她这副样子,很是奇怪,“姑娘您这是……”
白千帆跳下车,对着临安城的方向,遥遥拜下去,再抬头,已经泪流满面。
皇后娘娘是好人,跟她说话总是笑眯眯的,不端着架子,和蔼又可亲,知道她喜欢果露,特意叫人送到府里来,这样的好人,为什么命不长?
她呜呜的哭着,拜了又拜,月桂红着眼睛上前拉她,“赶路要紧,咱们还没有出临安的地界。”
白千帆爬起来,抽抽嗒嗒随她上了马车,心里还是太难过,抱着月桂一条手臂,埋头哭个不停。
车把式问,“倒底谁死了?姑娘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月香说,“我妹子心善,踩死一只蚂蚁都伤心半天,如今死了大人物,她不得哭个昏天暗地的,快走吧,得到下个镇子赶饭点呢。”
车把式摇了摇头,有些唏嘘的道:“哪怕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生老病死,终有一劫。”
天色还很早,天空是一种灰白色,微微浮着淡红的光,两旁全是山林,一片寂静中只听到清脆的马铃,和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
白千帆哭得停不下来,眼泪把月桂的半边袖子都湿透了,月桂轻轻拍打她的背,细声安抚道:“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娘娘这病拖了许久,说不定去了对她是种解脱。”
白千帆先前是为皇后哭,可是到后来,她哭的是自己。
同皇后是死别,同墨容澉却是生离,装作不在意,以为总会过去,总会淡忘,可是在这一刻,离临安城越来越远,她从未象现在这样清晰的感受到离别的痛苦。
做了决定后,她总是在在憧憬,在设想,展望着未来的新生活,她积极的做着准备,计划着出逃的所有事宜,这些事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她没有机会去想别的,可这一刻还是来了,这么突如其来的,以排山倒海之势在她心里卷起了狂风巨浪,被压抑的情绪一旦反扑过来,将她重重的压了下去,那种深切的痛苦是比死更难受的滋味。
这一去,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从他的生活里